刘巽应声告退。
他紧咬牙关、双腿好似被铁链锁住，每踏出一步都需用尽全力。
下去几层台阶，张秀二人从他视野消失，猛地吐出憋了许久的浊气，身体倚在护栏跌坐台阶。
被汗水浸透的衣衫贴在身上，极为不适。他将手捂在胸口，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般，不停的大口呼吸。
这特么是什么怪物啊！
张秀……
脑袋从短路状态恢复过来，刘巽急忙爬起，匆匆跑下台阶。
他唤我老刘！
完了完了！
“秦大人，祭坛上……”
秦诤挥手打断刘巽说话，急问道：“道长你怎独自下来，台上那位是何方高人，与张公子可是旧识？”
刘巽拍拍胸口稳定一下情绪，说道：“应是旧识……”
话音顿住，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要讲是张秀暗示对方来者不善？
如果猜错了呢？
钱大先生目光闪动，沉吟道：“张小友竟还认得如此强者。
观其气韵，此人竟给我如面对山长一般，深不可测啊。”
在场诸人面色剧变。
秦诤骤然抬头，愕然道：“先生此言？”
流月目光闪烁，也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六境尊者？
刘巽心跳加剧，从他记事起就听师傅讲过，王都缺月、南都曜日两位山长踏入六境神通多年，或许已达大成之境。
天地虽有七境，能修得者世间寥寥无几。
如此看来，方才他在祭坛时如坠深渊的感受，也就说得通了……
祭坛之上。
“老先生，青荷她……我来此，就是为了寻她。”
张秀强忍墨玉尺纹在掌心灼烧，沉声说道：“数日前，青荷忽然失踪，我遍寻南都城也没找到。
听闻东山中有妖，我便随官差来此山中，想要打探青荷的消息。”
潘姓老人站在祭坛边缘，面向山中，片刻后缓缓抬起胳膊吹去掌心浮尘，“不在此地。”
“咦？”
他回首凝望青山，沉声道：“或许，也说不准……”
张秀任由额间冷汗顺着脸颊落下，拱手拜道：“还请老先生搭救青荷。”
“她本就是老朽弟子，你不必求我。”
潘姓老人眯了迷眼睛，戏谑道：“老朽倒是要问你，缺月书院虽有弟子出外历练，却并无人从雀尾湖往北而行。”
“你，可知罪！”
张秀听闻，咧嘴笑了笑，看向老人的目光如同初见，“晚辈何罪之有，只是将那天所见告知老先生，未敢欺瞒。”
“嗬！”
潘姓老人闭上眼，身体缓缓转动，双耳微动似在听山风吟唱，“即便老朽知你言语未曾作假……
此山有妖：山魈在此处崖底，虎尊藏于山腹，还有一烈焰鼠就藏身于祭坛之中。”
“日落之前，你若能救得我那徒儿，死罪或可免除。”
“晚辈定会拼死救出青荷！”
等了许久不见回应，张秀缓缓抬起头，发现潘姓老人已然不见踪影。
双脚像是钉在地上动弹不得，膝盖也不知何时僵住、不得弯曲，张秀闭上眼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小命被人视若蝼蚁，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这种无力感……
好难受。
甜儿才刚获得线索，还没来得及去寻她。
青玙人在曹宅，有魏莲漪在应该会被好好照顾。
只是青荷……
张秀怔怔望着天空，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徘徊，当浮现出‘桃夭夭’的身影时，他猛地惊坐而起。
桃花妆！
共生……如果我今天被老妖杀了，青荷她会怎样？
“仲春，你怎躺在地上，前辈人呢？”
刘巽如我一般，亦是蝼蚁！
“没事，他走了。”
张秀爬起来活动身体，脑子飞速旋转，尝试寻找自救的方法。
……
下去祭坛，在场诸人一个个看他的目光各有不同，或诧异、或忌惮，亦或艳羡。
张秀抹了抹脸，疑惑问道：“怎么了？”
钱大先生抚须笑道：“小友与那位前辈可曾相识？”
“唔……，他是师尊老友，找我问些事情。”
张秀敷衍道。
之前刘巽已经讲过在祭坛上的发现，秦诤在前，一行人循着小路，去往祭坛旁的悬崖底部。
刘巽落后几步拍了下张秀肩膀，笑着说：“听钱大先生讲，那位前辈是六境尊者，仲春可知他修的何种神通？”
六境？
“呵，呵呵~”
张秀好似听到心碎的声音，瞬间通体冰凉，“我也不知，只见过他挥手间，地面就砸出个七八米的大坑。”
逃，肯定是逃不了的。
假死，再来个金蝉脱壳？
张秀无声的否决了这个想法，估计那老妖得知，一巴掌直接将自己拍成肉泥。
秦铮：“武艺神通？”
刘巽沉吟道：“他老人家来无影去无踪，渺如烟云，应该不是。”
“唉。”
张秀落寞的欣赏山间景致，人与人之间的悲欢，果然是不相通的。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山崖底部。
在一片藤蔓遮掩的山壁，发现个丈余宽的山洞。
洞内幽暗有风，刚进去一段距离，便感觉阴寒刺骨。
“且退出去。”
钱大先生挥手道：“洞内不便争斗，我等且商议一番。”
“先生，我看见许多白骨，应是妖物自县城掳来的牛羊牲畜。”
秦诤面色凝重的说道：“洞内恶臭难闻，阴风彻骨，也不知是何妖物。”
张秀将刘巽拉去角落，手指不停的在山壁上写写画画：
“听，莫言。”
“若我身死，请曹夫人照顾小鱼儿。”
“告知小鱼儿，若是想念青荷，可自去探望。”
“多谢。”张秀躬身稽首。
刘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呆愣问道：“仲春……”
张秀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到洞口朗声说道：“洞内，是山魈。”
秦诤：“公子怎会知道？”
钱大先生抚须说道：“如此便说道通了，传闻山魈身形高壮，双臂长如猿，其爪甚利。
小友怎会知是此妖？”
“前辈讲的。”
张秀心有所思，既然他说对山魈，那其余两妖……
老妖在意青荷生死，为何却不自己去找，而是将三妖的位置告知与他。
‘死罪或可免除……’
回想祭坛之上发生的种种，张秀忍不住心中冷笑，这其中必有蹊跷！
“钱大先生，你可听曾听过，烈焰鼠、虎尊之名？”
“东山竟有三只大妖？！”
钱大先生面露诧异，闭目沉思许久，方才说道：“古籍记载，烈焰鼠是一种罕见异兽，或是上古传说中妖兽‘火鼠’的分支。
至于虎尊……
老夫猜测，若是易前虎妖，或该称其为山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