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驰雨骤。
方桌上烛火飘摇不定,五个磨得发亮的龟壳散在桌面。
刘巽坐在桌前,面容严肃自语道:“玄武斜行,天水倒灌。
南都城前遭陨石,又遇如此大灾,真是苦了我江南百姓。”
站到窗前,不多时他的衣摆便被雨水打湿,不由怅然道:“至少得下三天三……”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风停雨住,夜空中现出了如钩弯月。
……
城隍庭院。
张秀蹲在池塘边,手里拿着根树枝轻轻点在红鲤鱼身上,鱼尾轻摆往前窜了半米,便又停住没了动静。
不能吧,难道被钟声震晕了?
将手探进水中,双手捧着池水搁在水面,红鲤鱼尾巴轻轻晃动。
“小鱼儿?”
“有好吃的。”
“……”
“阿姐醒了耶~”
“我去找青辞……”
噗!
鱼儿翻身落水化作红衣女子,脑瓜儿从水中钻出来,懵然的眨巴眼睛,“公子,我在水里?”
“你不记得?”
“跟阿姐说话,就……就,不记得了。”
张秀屈指掐了掐眉心,望着青荷化作的荷花苞,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你先上岸,往后不许再进这池塘。”
“唔?”
红鲤心中不解,却依然乖巧的点头答应:“噢。”
几次进来还没逛过庭院,以后这儿就是自家的地盘,有必要熟悉一下。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张秀指着高台方向,“那边有个小东西,叫团子,你可以去找它玩会儿。”
顺着池塘慢步,门墙一侧长满了笔挺的翠竹,小叶摇摆簌簌作响,宛如雨滴落下的声音。
门后挂的竹片可能就是用它们制成。
大概四十多米走到尽头,张秀往左拐,入眼望去尽是青绿,他略显狰狞的闭上眼睛,抬手扶额。
前世自小在农村长大,常见的农作物即便只是秧苗,也能一眼辨认。
这是见鬼了么!
早上曹青辞要买番薯,他只是当作平常的食物,此刻展现在眼前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土豆、地瓜,苞米秧苗。
各类青、红的辣椒,有长有短,竟然连菜椒也在其中。
再往前走,各类瓜果菜蔬,张秀的内心已然麻木,没了感觉。
这城隍庭院,是座菜园子么!
虽然说,有神有妖的世界不可以常理踱之,但这些东西……
直到看见几株香蕉树,果子青绿极短,张秀摘下一个自中间掰开,外皮极厚,内里全是籽儿。
算了!
这地方连阳光都不见,植物也能正常生长,没有常理似乎挺合乎常理。
张秀随手摘了些辣椒回到石路,只见红鲤呆呆站在公告牌前,圆乎乎的团子蹲在她身边。
“小鱼儿,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看。”
靠池塘这边刻有‘明同日月,德并乾坤’的公告牌,本应该是空白没有内容。
但此刻,却显示出许多文字:
【城隍属官,刑狱司·???——功德???
第一排内容,前边有个红色的圆形标识,文字内容:南都城外有神绛道门人掳杀孩童。——功德壹佰伍拾
二排:雀尾湖大妖。
三排前是个月牙标识:林山县有山魈为恶。
四排:……】
前两排标有的内容,正是张秀之前经历过的,这个图案似乎代表已经完成。而形图案的则是现存尚未解决。
奇怪的是第一排后面显示功德,而第二条却没有?
第三条的林山县,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至于山魈……
张秀大致明白了公告牌的作用,但内容为何出现,“小鱼儿,上边的字是怎么出来的?”
“唔。”
红鲤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些许忐忑,伸手在公告牌侧面取出一物,低声道:“团,团子……”
在她手中安静躺着一枚黄色竹片,公告牌上的文字内容也随即消失。
红鲤:“它在门‘汪汪’,这个掉地上,叼着跑到这里,一直叫。”
小鱼儿自从来到南都,变的与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不对,好像是从进了曹宅之后,说话、做事总是小心翼翼。
张秀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怪异感受,一边梳理事件过程,一边思忖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将竹片拿在手中,运转辅灵决放出些许气韵:
【南都城隍属官:小红(?)——掌刑狱司,统属夜游将卒,捉拿境内犯恶之灵。】
公告牌左侧有个长条孔洞,将竹片插入正好合适,随即公告牌上显示出之前现出的内容。
属官什么倒是无所谓,但是小红这名字……
若是与人对敌时,对方问:“你是何人?”
“我乃城隍属官,刑狱司‘小红’……”
想到此处,张秀脑瓜疼的厉害,“小鱼儿,我帮你改个名字吧?”
红鲤鱼歪着脑袋,“小红。”
“嗯,青荷以后也可唤你小红。”
张秀不知该如何给她解释,思索道:“阿姐叫青荷,小鱼儿以后……叫青玙如何?”
“青,青鱼。”
红鲤懵懂的眨眨眼,“阿姐讲,我是红鱼,所以才唤我小红。”
“……”
张秀盯着她纯净如玉的脸庞,笑着说:“不是鱼,是玙,形容你很漂亮的意思。”
“哇哦~”
张秀弯腰与她对视,认真说道:“我,你,还有青荷,我们……是一家人,会永远守护彼此。”
“也?”
红鲤眼前一亮,问:“那我唤公子,春哥?”
“不行!”
张秀在她脑袋拍了一下,“可以叫……阿兄。”
“喔,阿兄。”
红鲤闷闷不乐的跟在身后。
张秀将竹片递给她,肃容说道:“记好了,小鱼儿以后就是张秀的妹妹,城隍属官,刑狱司——张青玙。”
噹——
城隍正殿钟声响起,从殿内飞出一抹光团落在红鲤眉心处,黄色竹片瞬间消失,在她手背现出一道浅淡的黄色印记。
张秀蓦然看向大殿,这是官方认证了?
……
两扇铜门前。(此后红鲤改名青玙。)
“小鱼儿,竹片是怎么掉下来的?”
“团子,团子……”
青玙双腿叉开蹲伏在地,双手撑在地面,抬起头面向铜门,张嘴喊道:“汪汪!”
“……”
张秀哭笑不得,伸手将她拉起来,无奈地说道:“团子是狗狗,你不许学它!”
“喔。”
望着铜门,张秀心中若有所思。
那晚,大头童子的目的应该是想进来此地。
假设翠玉算盘是掌管城隍殿的钥匙,肯定是不能露于人前……
他正要取一枚竹片,却忽然停下,说道:“团子,你帮我选一个。”
肉敦敦的幼犬懒散趴在地上,脑袋动了动,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刺啦~
“汪!”
“呜~汪汪!”
团子吓得跳起,仰着脑袋疯狂叫唤。
墨玉尺划过,石路地面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张秀面露诧异,虽然只用了两成力,但这石料也太坚硬了吧。
青玙抱起团子,帮它顺了顺毛,低声说:“听话呀。”
“呜呜~”
团子委屈的面向铜门,汪汪叫了几声。
啪嗒。
地上落了一枚红色竹片。
张秀面色一黑,将尺子搁在它的身上作狠厉状,恐吓道:“给你个机会,再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