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贸然求亲的事。
她也正憋着一肚子火呢。
如果能打一架,倒是正好可以发泄一下。
如果能趁机将他打个半死,那就更好了。
谢珣看出她的意图,不由笑着倚着屋廊下的柱子道:“忙了一天,累了,明日吧。”
陈安宁鄙夷道:“废物!”
“对我用激将法没用,赶紧回去歇着吧。”谢珣揶揄。
陈安宁又刺了他两句,见他确实无动于衷后,才终于放弃了。
看着她飘然远去的背影,谢珣双唇紧抿:看来,只能用强了。
抬头看一眼亮如玉盘的月色,谢珣的脸色冷峻下来。
天擦黑之时。
他进入暗室。
原本是想查一查春华阁有没有利用暗室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顺便抓捕宋福,关他几日,好给他一顿教训。
但一进入暗室。
闻着空气中飘荡着的血腥味。
他就知道,来案子了。
不过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只是宋福听到风声后,在逃跑之时杀人灭口。
找到血腥味的来源,也就是那具婢女的尸体时,他依旧这样认为。
直到——
他跟着宋福逃跑的痕迹追过去。
看到他所乘的那辆在月光下,远看黑色,近看灰色,比长公主借陈安宁乘用的马车小三分之一的马车时,心头瞬间咯噔了一下。
再看马车行进的方向,他的脸色霎时一沉到底。
让随行的侍卫注意隐藏踪迹,他也越发轻巧地紧跟在马车后。
马车行驶的速度极快。
在连续穿行过崇业永达街、怀贞宣义街、延福永安街以及嘉会永平街后,迅速沿着光化街,朝南行去。
行到和平坊,速度才渐渐慢下来。
马车进了和平坊西门。
他正要跟进去时,敏锐地察觉到暗中有人在监控。
且人数不少。
迅速退到远处,让随行的侍卫都在原处按兵不动后,他独自潜进了和平坊。
夜色下的和平坊显得安静而寂寥。
让他很快就追踪到了马车所在的方向。
马车停靠在和平坊正街中心地段的一处普通住宅后门。
他尽管小心,还是在靠近马车的位置时,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
这里所有的住宅,特别是靠近马车停靠的位置周围的住宅,都是为了保护马车停靠的那处住宅!
有了这个猜测后。
他没有再贸然地接近马车。
而是选择在距离马车几丈远的一棵杨槐树上藏住身影,居高临下地打量起了马车停靠的那处住宅。
那处住宅普普通通、破破烂烂,跟周围的住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在他静气屏神之下,却隐隐约约听到了兽吼的声音!
这里隐藏着一个地下斗兽场!
有了这个发现,他当即不再犹豫,立刻离开和平坊,带着侍卫赶回春华阁,而后就来了陈家。
地下斗兽场,失踪的少男、少女,不用猜也知道里面的情况有多复杂!
除了陈安宁,普通的仵作根本无法处理里面的情况。
但能开斗兽场,还掳掠这么多的少男、少女,主谋的背景肯定不简单。
陈安宁如今无权无势。
想要让她参与破案,又要护她周全,唯有将她纳入广陵王府的羽翼之下。
至于陈安宁的拒绝……
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这个案子非她不可。
所以,不管她怎么拒绝,她都必须加入进来。
再次抬头看一眼月亮,谢珣起身,足尖一点,人便如惊鸿,瞬间出了陈家。
坐上马,在门房小厮恭谨的目光中,轻拍两下马背,再次疾驰而去。
这次的目标是皇宫。
宫门早已经落锁。
谢珣将特赐的金牌扔给守门的将士,此后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方才得令进入宫门。
神龙殿。
刚刚年过五十的亁元帝穿着明黄的丝织睡袍,半倚着龙床,浅尝着清茶,看着阔步进来的谢珣,威严的国字脸上不自觉地荡出几分戏谑来:“深更半夜扰朕清梦,说吧,这回又想要什么特权?”
谢珣敷衍地揖一揖手后,拉开椅子,朝伺候在龙床边上的太监总管常福道:“去给我弄些吃的来,忙到现在,连口水都顾不得喝,快饿死了。”
常福看向乾元帝。
乾元帝挥手道:“去吧,要他多备一些。”
常福去后,谢珣揖着手道:“多谢皇上。”
乾元帝哼一声,“说吧。”
谢珣慢条斯理地给自个倒了杯茶灌下后,缓缓道:“这次不要特权,只想求一道圣旨。”
这可稀奇了。
亁元帝立刻坐直身子,兴趣盎然地问道:“让朕猜一猜,你想求的该不会是与那位和你生过一个孩子的神医弟子的赐婚圣旨吧?”
谢珣添茶的动作一顿,随即道:“皇上果然英明神武!”
亁元帝笑两声,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马屁后,兴趣越发浓厚地问道:“你是广陵王府的三公子,又是朕力排众议提拔的大理寺卿。你想娶亲,想必没有哪家的小姐能够拒绝。如今深更半夜,你还来找朕要赐婚圣旨,莫非是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神医弟子拒绝了你?”
虽然向陈安宁求亲,是为了公务。
但被亁元帝这样明晃晃地打趣,还是让谢珣有些心气不顺。
乾元帝看着他的臭脸,忍不住大笑道:“看来朕猜对了。”
谢珣哼一声,不说话。
亁元帝笑骂道:“也就你敢在朕跟前这样放肆了,朕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每每见了朕,都跟见了猫的老鼠差不多。”
谢珣吊儿郎当道:“放肆都建立在实力之上,谁让臣这么能干呢。”
亁元帝哼道:“听你这话,是在骂朕的儿子不能干?”
“皇上误会臣了,臣是在羡慕他们有个好父亲,能为他们打点好一切,让他们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衣食无忧。哪像臣呀,”谢珣把玩着茶杯,懒散的说道,“谁也依靠不了,只能靠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的打拼,才能吃上一口热饭。”
亁元帝没好气道:“你祖父是太傅,你父亲是尚书令,你姑姑是朕的皇后,你大哥是国子监的祭酒,你二哥是南郡太守,这样满门皆荣耀的世族,放眼天下也找不出来几个,你敢跟朕说谁也依靠不了?”
“你这个大理寺卿是怎么来的,别说你不知道!”
谢珣搁下茶杯,辩解道:“臣这个大理寺卿的身份,的确是父亲向皇上求来的。但皇上就说,是不是因为臣本来就有能力,皇上才应允的?”
理是这个理没错。
但……
乾元帝哼道:“有能力的人多了,朕能对他们每一个都能跟对你一样,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去提拔他们吗?”
“论到查案、断案,”谢珣傲然道,“这天下还真找不出几个比臣更有能力的人。”
亁元帝瞬间沉默。
因为他说得,的确是事实。
不过,事实归事实,看他这样得意……乾元帝不动声色地抨击道:“既然你都这样出类拔萃了,不知那位神医弟子是如何拒绝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