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窗外富贵竹瓷盆落地的破碎声,惊起了树枝上一群飞鸟。
叶眠放下捂着额头白白嫩嫩的手指,睫毛颤了颤,使劲睁开了眼睛。
看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还有眼前熟悉到过分的老房子,眼中有片刻茫然。
有一瞬间,她竟然分不清如今是什么年份。
她不是……牺牲了吗?
“砰—砰砰——!”
清脆的敲门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醒神,把叶眠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拉回来。
她皱了皱眉,勉强撑着床头起身去开门。
途径客厅,墙边悬着一个老式挂历,看了眼墙边挂历上的年份,心里又打了个咯噔。
“谁?”
打开门,屋内闷沉的空气被灌进温凉的风。
叶眠刚说完,便瞧见一个清瘦的少年站在门外,白肤黑姿态闲散肆意,两条长腿站的直挺。
他又高又瘦,满目都是冷清,唇色很淡,手上拿着两根富贵竹。
额角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此时此刻…还在不停往外渗血!
叶眠瞬间呆愣住。
这是……江忱!
眼角阵阵传来的酸胀疼痛让她十分清楚,这并不是在做梦。
她在处理案子的时候出了事故。
再一睁眼,居然见到了江忱。
这一发现,让叶眠心跳倏然加快。
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忱已经偏过头来,对上了她的眼睛。
少年的眸色极黑,像山水画里墨染的湖泊,优越的皮相非常出色,偏沉冷的轮廓,眉眼冷淡深邃。
只是额上的猩红的太过狰狞,破坏了本该帅气的一幕。
似感受到血水滴落。
江忱抬了抬手,额头上的血渍被他漫不经心地抹去,冷白色的手上留下几道深深浅浅的划痕。
叶眠看着都觉得痛,可她不敢有任何动作。
因为这张脸,她印象太深刻了。
这是个杀人犯!还是那种连捅受害者二十几刀都面不改色的狠角色。
她死前最后一次见到江忱,就是这么一副浑身血淋淋带着手铐的样子,与他此刻的模样十分吻合。
两个高度相似画面叠在一起。
刺激得叶眠更加分不清虚实。
孤身面对这个危险份子,她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栗,打起了十二分的警觉。
偏偏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江忱忽然伸出了手,微微弯下腰来。
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的叶眠,立刻小退了一步。
右手下意识摸上腰间后面的位置,却发现原来配枪的地方空空如也。
她思绪放空了一秒。
出于职业病的缘故,她毫不犹豫选择肉搏,双手锁上了江忱的脖子,心惊肉跳地警告着:“别动。”
“……”
江忱骤然怔住,感受到怀里忽然扑过来的少女,他疑心自己是不是被富贵竹砸出了幻觉,然而少女的动作太快了,他连躲避都来不及。
少女温软的香气和警告声还在耳边。
她的姿势很专业,几乎掐住了他的喉咙,力道却太小了,只需要轻轻一挣就能脱开。
但江忱没动。
以为是自己的伤口吓到了少女,他垂了垂眼,微微弯下的腰保持着,斯斯文文地说了句:“好。”
叶眠惊讶于他的配合,微微松了口气,眼神才扫向江忱的右手。
然后……她又傻眼了。
江忱的手上哪有什么刺刀,分明就是两根翠绿的富贵竹。
再看自己一身粉色睡衣,标标准准的女高中生模样。
大脑开始宕机。
意识到自己弄错了,叶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心翼翼的松开手,眼底慌乱极了。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她一边道歉,一边忍不住抬头打量少年的反应。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神色依旧,眉眼温润而冷,没有半点被吓到的样子。只是轻轻把富贵竹放在门口,一句话没说就转身走了,身子闯入雨慕中,衣服被雨水浇湿淋透,很快整个人就消失不见。
叶眠呆呆地拾起富贵竹,后知后觉间,她关上了家门。
进门后。
叶眠脑子还是懵的,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家里既熟悉又陌生的摆设发呆,最后从桌上摞起的厚厚的高中课本中,她确认了一件事。
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十八岁这一年。
在重获新生这样巨大的惊喜扑来之前,她开始犯愁。
一重生就惹到了江忱这种不得了的人,也不知道他脾气怎么样,如果记仇的话……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回想上一世。
关于江忱这个人怎么样,她了解的太少了。
但关于他的结局,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之前是邻居,但好似并没有什么交集,大学之后更是再没见过。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想起过这个人。
可就是这样浅薄的关系,江忱这个名字,她彻头彻尾地听过三回。
第一回是通过学校知道的,江忱,宁城的高考理科状元,老师们没有一个不夸这个得意门生的。
第二回是来自财经新闻的报道,未来宁城的贵富名流,未来整个宁城的人都会记得江忱这个名字。
第三回……
是她亲眼看着他被押进审讯室,手上的案录写着他的名字。
嗯,她是个刑警。
那天是她刚刚转正的第一天,这也是她接手的第一个犯人,刚从外勤民警手里接到人的时候,人已经被押进审讯室里了。
她不知道江忱具体做了什么。
只听说他亲手杀了个人,手段残忍至极,如同宰杀一个牲口一般,狠狠捅了死者二十几刀。
同事们说赶到现场的时候,他还满身是血地站在原地,没有要跑的意思。
直到查看完资料。
叶眠才把这个长相妖孽的罪犯,和大名鼎鼎的江忱联系在一起。
那天的黄昏薄暮,她深深的记得出审讯室的时,江忱的那双眼睛。
怎么说呢。
给人的感觉很压抑。
尤其是两人视线远远对上后,男人那双冷漠的眼眸,以及嘴角若有似无挑起的笑容,在她的脑海里怎么都散不去。
他步伐缓慢,尽管有人拷着,依然走的很沉稳。
没有丝毫沦落为犯人的落魄样,仿佛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