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亮背对着门口,秦梅正和一个高大的男人说着话。
贾立新!
那个腋下杵着个拐杖的男人,正是贾立新。
“姐,姐夫。”
秦溪浅笑着走上前去,贾立新不由自主地往后单脚跳了两步,一脸惊恐地望着她靠近。
“三妹你来得正好。”
看到来人,包亮发愁的神色瞬间一变,左右捋着两撇八字胡:“快来快来姐夫有事跟你说。”
秦梅也点了点头:“三妹你来听听。”
“怎么了?”
秦溪走上去,似笑非笑地望着贾立新,看他犹豫半晌最终又跳了回来。
“贾立新有间屋子要卖,就在电影院附近。”包亮说。
秦溪心里微动:“面积有多大?”
她是看着贾立新问的,显然是想让他来回答。
“上下两层,每层都一百来平,加起来大概有三百。”贾立新说,神色中好像又有点不确定:“一楼应该比二楼要大些。”
“房子是你的吗?”秦溪似笑非笑,该不是狗改不了吃屎,又打算来骗人吧。
“当然是我的!”贾立新立刻道。
“房子是贾立新父母传下来的老房子,这点我倒是可以作证。”包亮忙帮忙作证:“就是……”
早些年两人还没闹掰时,包亮还去贾家那个屋子找过贾立新。
就是房屋有点老旧,后来二楼漏雨,贾立新父母才搬到厂里分的房子里去住了。
“那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老房子,要不是为了救孩子我哪舍得卖。”贾立新又道。
秦溪不置可否,想了想问:“你打算卖多少?”
“……”
“两千八。”
“看来房子是真的很破。”
按照这两年房子水涨船高的房价,两千八能买套市中心附近两层屋子,那简直是便宜得没边儿了。
而且现在城里大多是单位集体住宅,私有房屋买卖就是托人去找都不一定能找着。
“不瞒你说,房子不修的话肯定没法住人。”
“先看看吧。”秦溪决定。
“成,我明天就能带你去看房子,如果你同意了咱们就可以立约。”
秦溪知道他是为了给孩子筹手术费,所以没有多说,商议好第二天下午就在电影院门口碰头。
第二天下午。
送走匆匆离开的秦梅夫妻,中午忙完,秦溪把小吃店交给柳雪花看着,和潘来凤一起去看贾立新说的屋子。
“就是那座房子。”
房子在电影院右后方的一条路上,算不上主路,但来来往往也有人经过。
贾立新说的这栋屋子就在路边前半段。
左边是条进入其他巷子的小路,严格算起来处于一个丁字路口上。
房子左边被围墙遮挡,右边是座小院子。
房子应该已经进行过修缮,房子整体结构是预制板楼,楼梯在房屋右侧,要从户外上二楼。
两扇大门中一扇已经朽败,随着打开门掉落不少木屑。
房子确实很大,客厅面积至少就有一百来平,除了两面主屋承重墙,其他地方都是用木板隔出的屋子。
手指轻敲,发现很沉闷的声音。
“木板全朽了,要想住人,这些都得全拆。”秦溪说。
房间墙壁,窗子,门,都呈现出一种摇摇欲坠的欲要倒塌感。
“屋子是我太爷爷修的,以前就是木楼,十年前出问题要塌我爸才建了主体。”
贾立新没想瞒秦溪,屋子买去肯定要全部重新翻修过才能住人。
两千八卖得就是这座房子的位置,但凡手里有点钱的聪明人都会留在手里。
“这后边还有个院子。”
隐藏在厨房墙壁上的小门推开,是个堆满废旧杂物的院子。
左右都是厂区修建的围墙,只有右边的半截围墙是贾家自己建的。
“当年盖房子剩下的砖,只够砌那么点。”贾立新又道。
墙上是树枝搭起来的围挡,还专门在最上面绑了些削尖的木条。
“隔壁好像没住人。”
刚才路过右边那座院子,秦溪就发现门上结了不少蜘蛛网。
现在透过围挡往边上一看,发现院里早荒了,杂草长得比人都高。
“隔壁老太太前几年刚死,房子由他侄子继承,听说人在海市做大生意,估摸着看不上这间破屋子。”
“去看看楼上。”秦溪点头。
贾立新无奈摊手,示意自己包着石膏的右脚:“二楼我上不去,你们自己上去看吧,当心点。”
一直露在室外的木质楼梯比屋里的情况还要严重。
踩上去嘎吱作响,稍微一用力好像就能踩个大洞出来。
光是上楼梯,潘来凤就惊出了身冷汗,扒着墙壁小心翼翼地终于踏上了二楼。
一楼还能住人,二楼就是纯粹的……残檐断壁。
透过屋顶能看到湛蓝的天空,瓦片掉落一地,墙壁上全是青苔。
地板是木板,肉眼可见的腐朽脆弱。
“下楼吧。”
房子比秦溪想的还要破烂,想要住人或者开饭馆,至少得要几百上千块重新修缮。
不过这些都是稍后考虑的事情,现在秦溪首先要做的就是买下来。
两人回到一楼,秦溪直接了当开口:“如果放在以前,房子我只能出一千八,但你是为救孩子,所以这两千八就不讲价了。”
贾立新面露感激,舔着干得起皮的嘴唇,最终只是讷讷地说了句:“谢谢。”
自从出事,不管是他一心帮扶的姨妈表弟,还是称兄道弟的朋友们。
最终来医院看他的竟然是被自己骗过的包亮。
不落井下石的秦溪就足以让他心里万分感激。
“年轻时我干过几件缺德事,遭了大难也算是报应,下半辈子我一定守着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再也不能干那些混蛋事了!”
“拭目以待。”
面对贾立新的一番感叹,秦溪只能说现在是真心,至于日后……那就得看他自己了。
“我先回去筹钱,后天早上你带上资料咱们房管局大门见。”秦溪又说。
小吃店生意火爆,每个月赚个千把块不是问题。
但这一年多赚来的钱都买了名额,现在她兜里就剩下一千多块,还真得回家筹钱来着。
晚上吃完饭,秦溪悄悄把秦海喊到了屋里。
买房是件大事,先跟老爸透个信,之后挨骂的事当然得由父亲这座山顶着。
“真想好了?”
秦溪说买房子差钱,秦海并没问她赚的钱都去哪了,只是郑重地这么又问了遍。
“我觉得可以。”秦溪回。
“明早等你妈上班,爸再拿钱给你。”秦海说,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又补充道:“你先带我去看看房子咋样。”
“爸,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秦溪立刻捡起秦雪那套,开始呼呼拍马屁。
“你们姐弟几个中,就你最有主意,说去广省就偷着去,说要买房子还是瞒着爸妈就买了。”
望着秦溪的成长,秦海作为父母心里也难免生出不少感慨。
随着孩子们渐渐长大,依靠他们夫妻的机会越来越少,本该高兴的事,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爸,我只负责买房子,重修还得靠您呢,我可不懂那些。”秦溪连忙卖乖。
“那你就放心,你爸我在厂里还专门负责过修建厂房,泥瓦工的活儿我都干得来。”
秦海拍着胸口道。
起初秦溪是没放在心里的。
房子买下拿到房屋约书,父女俩不出意外地吃了顿张秀芬的排头。
屋子终于开始修建。
秦海和张秀芬不同意请人,打算趁休息自己干。
秦溪敢怒不敢言,只能祈求老爸老妈干上几天能秦溪认识到自己能力有限的问题。
然后……
她发现秦海好像找到了放人生乐趣,中午吃饭休息两小时都要抽空来房子一趟。
从修屋顶开始,硬是一点点地将房子盖了起来。
这期间经历了黎书青和外公上门提亲,两家商定旧历二月初六大吉之日先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