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圣平不怀疑顾荣成的水战指挥能力,在武器没有根本性变革的情况下,比如火炮没有大量装备前,像顾荣成这样既在海里闹腾过,又指挥过成建制的水军作战的(当年和韩斌作战),经验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除非是真正的火炮,虎蹲炮作为攻击性武器,装备在战船上,实际效果不会太好,因为射程太短,发射的弹丸太小,只能对船上的军士造成伤害,对船体的伤害有限。
至于海军船上装备的投石机,这种武器长江水师虽然没有,但是他们也有床弩等远距离攻击武器,这都算不上武器的根本性变革。
但是不管怎么看,海军的优势都很明显。比如更加熟悉海洋,有顾荣成这样的指挥将领,近段时间和海盗作战过。还有就是战船肯定比朝廷的好,不管是船体大小、船速、结实耐撞程度,还是撞杆、投石机的效能,都胜过朝廷的战船。更不用说近战中手弩、手雷等武器。
但是,对于顾荣成的过于自信,苏圣平总是习惯性的给他泼泼冷水。长江水师再不济,人家也是有百来艘大小战船,有一万多兵丁,有床弩等远距离攻击性武器。就算是为避免己方军士大量伤亡,小心一点也没什么不对。所以才会趁顾荣成自己夸奖长江水师巡查报讯制度,又出言敲打一下。
温州城中,水师突如其来的警讯让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就连蒋子明都惊动了。不一会,老监正、蒋子明、温州知府、防御使等人纷纷来到城墙上头,眺望远处海面。城墙上,防御使衙门的官兵也都在紧急布防。
温州城的结构和泉州府城颇为相似,南门外就是海港,自发形成了个小镇,这些年屡屡被海盗袭扰,小镇房屋受损严重。长江水师到来后,温州知府衙门强征了一片商户的仓房作为水师在陆上的驻扎地。
此时,站在城墙上还能清楚的看到仓房内三三两两的水师军将匆忙跑向港口。港口的战船边上,有些早就到达的水师将领,正在叫骂着晚来的士兵,而上了船的士兵都在紧张的查看着什么。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老监正这些人看来,水师官兵似乎应对警讯颇有章法。但是在蒋子明看来,水师军将不免表现的些慌乱,没有官军应有的那份从容。
这时,谷天宇正匆忙从城中往外赶,来的路上已经知晓前方燃起三束浓烟。到了城门处,得知老监正他们在城墙上,急忙上去拜见。
顾不上见礼,老监正就询问道:“谷将军,情况如何?”
谷天宇禀报道:“前方巡防发现有船队前来,约有五十艘战船,距离尚有五十里。水师已开始布防,准备出击。”
温州知府开口问道:“会不会是海盗来袭?”
谷天宇倒是不知道这个情形,只能答道:“暂时还未查清。”
蒋子明却插话道:“不会是海盗。”
谷天宇眉头一皱,道:“蒋将军为何如此笃定对方不是海盗?”
蒋子明道:“东南沿海的海盗早已被苏圣平剿灭一空,除了外逃的王隆涛,不会再有这么大股的海盗。而王隆涛正在北边,怎会来到温州。我看正是苏圣平的海军来袭。”
众人想想也是,老监正就开口道:“子明将军说的有理,谷将军赶紧前去指挥应敌吧!”
谷天宇一想也是,不管是海盗,还是苏圣平的海军,既然对方赶来,就让他们尝尝水师的厉害就是,笑道:“诸位放心,那贼子来的正好,老夫这就指挥水师给他迎头痛击,灭了他的威风,省得我们去找。诸位准备等着给老夫庆功吧!”说完就匆匆赶往海港。原本蒋子明还想劝谷天宇切勿小看苏圣平,见谷天宇志得意满的样子,只能闭上嘴巴。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准备,长江水师战船陆续驶离海港,此时站在城墙上,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北部海军的船队了。
温州港西南十里海面上,长江水师战船驶离港口后,以谷天宇的战船为中心,其余战船有规律的四散分布策应的阵势,快速向对面北部海军的船队推进。
谷天宇手下一名心腹将领道:“将军,对方来势汹汹,我们是不是要做好防守准备?”
谷天宇哼的一声,道:“我们战船比他们多,龟缩在后岂不让人笑话。再者,水战切忌被动挨打,只有主动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快去准备,先用床弩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北部海军这边,一开始是以顾荣成的战船为中心,呈人字形向前推进,待到距离靠近后,这艘战船就放慢速度,两侧的战船分成四个纵队,每队约十艘船,快速向东北方向驶去。另有十余艘战船作为预备队使用,降低速度朝对方船队靠近。
看着战船向前驶去,苏圣平还是有些担忧的说道:“看来把虎蹲炮拆掉,急切了点。”
顾荣成撇撇嘴,道:“谁不晓得,每个人的心里,只有陆军才叫军队,什么都是优先供应他们。我们海军则是后娘养的,人家不要了才能给我们。”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顾师长用不着阴阳怪气的说话。别人怎么认为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看来,海军也是国民军的一部
分,和陆军没有轻重之分,我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你不否认吧?”
顾荣成知道这是实情,苏圣平也没等他回答,就接着说道:“实话告诉你,实际上我更看重海军。在我看来,陆军只能争霸这块大陆,而海军才能真正的称霸天下。这次战后,你就要专门训练一个兵种,我称之为海军陆战队,到时海陆都能作战,你就知道威力了。”
顾荣成听了,不懂这争霸这块大陆和争霸天下有什么区别,只是听说要练兵,自己的实力又要增大了,心里当然乐得很,嘴上说着:“那属下就等着了。”
顾荣成嘴上说着话,不过眼里却是始终关注着对面长江水师战船的变化。见己方的阵型已变,对方阵型却毫无变化,道:“那谷天宇莫非以为这大海和内陆的江、湖一样不成。我看他到时怎么应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苏圣平,幽幽的说道:“早就说过不让您上船,否则等下我就能指挥这艘大船直捣黄龙,把那谷天宇给你抓来。”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顾荣成,我最后命令你一次,你该怎么指挥就怎么指挥,不要顾忌我在船上,否则我将怀疑你的指挥才能,立即解除你的指挥权。”
顾荣成不满的达了声“是”,心里却想到:如果不是大局已定,你以为其他人就敢不顾忌你在船上?
这时,战船上的了望兵高声禀报道:“对方前排战船,准备发射床弩。”
顾荣成眉头一皱,这东西只要不被射中,倒也不算大事,至于船帆和军士个人只能看运气了,道:“击鼓吹号,注意防护,继续前进。”
顾荣成觉得单纯的号音,想要让军士记住复杂的指令显然不大现实,他就在海军利用传统的鼓点和军号号音重新编制了一些命令。作战当中的命令无非是前进、停止、后退、进攻、防守几大类,再在这几大类下划分,比如以什么样的速度前进,只要稍微一分就行了。这套办法倒是十分实用,军士们记起来很快,目前陆军也在准备推广。
随着两支船队的距离逐渐靠近,长江水师船队上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鼓声,随后战船上就射来一支支弩箭。北部海军战船上,因为事先就做好防护,所以伤亡不大,但船帆、个别军士还是受到了损伤,船队也为之一顿。
谷天宇等水师将领见到这一幕,纷纷说道:“一群土包子,没有床弩这等武器,还想打水战,这下被打蒙了吧!”
没等到他们笑完,北部海军的船队却开始加速往前,原本床弩就只能对四列纵队的第一艘船产生伤害,其余船只等于有了盾牌,只要第一艘船能抵抗住,后面的船只自然不会有事。
顾荣成哼的一声,道:“那群傻子,我是四列纵队前进,他们还不知道变阵包围,如此一来这床弩能带来多少伤害,等老子切割了他们之后,看他们嚣张到几时。”
苏圣平问顾荣成道:“你这样一来,我们的投石机岂不是也没用处了?”
顾荣成撇撇嘴,道:“用您的话说,在武器没有根本性变革的情况下,像床弩、虎蹲炮这种武器,在海战当中的作用十分有限。他们发射床弩看着漂亮,实际上对船只并不能造成多大损失,军士除非运气不好,或者一开始没有注意,否则损伤也不会太大。远远不如我们的手弩和手雷实用,否则我才不会同意把虎蹲炮拆掉。”苏圣平看了这老家伙一眼,心想老子忍了你,重重呼出一口气,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前面的战况。
此时,北部海军的船队和长江水师的船队相距只剩下两百米了。海军前进的过程中,对方又发射了六轮床弩。这是北部海军第一次这样被压着打,想想兄弟部队南部海军在南洋时的威风,现在只能被朝廷官军这样压着打,心中着实感到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