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我，真是个笨蛋
深度，2100米。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问题，至少对于源稚生来说，相当祥和。
事实上，他有点不理解任务。
如果神葬所是一个能够将所有能量束缚在其中的场，或许选用炸毁的方案才是极其合适。
但如果不是这样，那么这一枚百万吨当量的核弹砸下去，到时候就会掀起大型海啸亦或者是地震。
但转瞬间他就释然了，既然这是橘政宗派下来的任务，那么必定有着对方深层次的用意。
源稚生笃定了之后，就不再分析任务的形势，而是继续执行。
现在下降的速度相当平稳，再不过多久就可以到达投放点，届时也便可以一睹神葬所的全貌。
忽然，指示器开始不断闪烁。
红色与黑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动摇，源稚生迅速感到不对劲，抬起头再一看的时候，竟然发现在白色的墙壁上蠕动着一些血管。
这些血管已经完全变成了墙壁的金属颜色，隐藏的极其微妙，只能在细微观察的时候看见。
“这是……什么？”
“咕噜咕噜，咕噜。”
血液和白色的神经组织在其中转动，发出如同海水入肺的声音，以及更深层的一些龙类吼叫。
似乎在某个房间里。
有一颗卵正在孵化，而且这个卵已经诞生了智慧，亦或是完全依靠着本能，将船朝固定方向扔去。
这不对劲，绝对有着问题！
为什么在这么一艘船的里面，会有着疑似龙卵的存在？
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源稚生便看到整座船开始不断下坠，越来越低。
3200米，3500米……4100米。
他感觉自己正像是一块无根的巨石，失去了船的所有功能，不可挽留地朝着海底行去。
这种场面橘政宗思考到了么？一定没有吧，但是对于我来说，应该还是有可以有生还的机会……
源稚生冷静思考着。
“外面的水压还能突破，我的身体扛得住，否则真正下降到极渊，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片刻，他打碎玻璃窗。
汹涌海水倾泻而入，瞬间灌满了整艘船舱，而源稚生也纵身飞出，宛如深海中的一道闪光。
……
与此同时，通往海港的地铁。
这也是蛇岐八家的特别配置，主要表现为超快速隧道列车，大概有着每小时320km\/h的速度。
令路明非没有想到的是，橘政宗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让给源稚女，简直是令人难以想象。
按道理来说的话，猛鬼众和蛇岐八家是势不两立的，可看源稚女曾是源稚生的弟弟，似乎就放行。
没办法，规矩就是这样。
一旦你知道了它们的名字，那么它们迟早必须要进行变通。
不过，久经风霜的路明非，也不排除另外一种情况。
那就是橘政宗能通过手段知道在切片身上发生的事情，所以早就做好了应对源稚女的准备。
“话说，他不是杀了你么？”
路明非看了看源稚女的脸，又看了看地铁漆黑的隧道，缓缓将双手放在了后脑勺上面。
“难道你是哥控吗，而且还是扭曲到极致的那种，哪怕杀了都没有问题。”
他感觉对方真的有点扭曲，性格也过分宽容了一点，虽然不太了解，但如果换做是路明非来的话……
尽管被杀了不会有怨言，不过这么拼死想要去救却是不可能的。
源稚女不说话。
地铁一站一站的穿行着，这里没有任何的增援乘客，所以它开的异常之快。
各种光在两人的面孔上穿过，仿佛织布机的线联从左至右，从上至下盖过，投下一片阴影。
紧接着又一闪而逝，整个现场只剩下地铁里幽幽的蓝色光芒。
终于源稚女缓缓开口了。
“你觉得哥哥怎么样？”
这句话没有半点回音，很是干涩，甚至听不出来是源稚女说的。
“问这个的话，其实我觉得还算是挺不错的一个人吧，尽管表面很强势。”路明非思考半天道。
“他会照顾上杉家主，明明游戏打的很菜还是会陪着去玩，同时作为执行官，他是真的有实力。”
“当然喽，如果他要把我打哭的话，我现在肯定不会给高评价。”
对方还是第一次不叫他路君，这简直是让路明非不可思议，仿佛对方丧失了所有个性似的。
“这样吗……”
源稚女摇了摇头。
他没有继续说，只是将头低着看向膝盖。如果是正常的地铁，这时候会有掠掠穿过的声音。
但是这座地铁没有，所以现场显得异常的宁静，针落可闻。
“对不起，麻烦你了。”
“没什么，”路明非闭上眼睛，索性靠在座位的后背上，“不过话说就是，你这家伙到底要逞强到什么时候啊？现在去救还是可以的啊。”
“想哭就哭出来吧，不管是在这边还是在那边都是一样的，我偶尔也会因为伤心的事情所哭泣的。”
对于路明非来说，伤心的事情天天都有，小时候他会跟着哭，哭久以后就不会再接着流泪了。
现在他的状态，就是再看多少伤感的动漫也哭不出来。
cl、可塑性记忆、re0……被各种难受到胃痛的体验折磨过以后，路明非已经把自己打造成了爱的战士。
反观源稚女的脸上仿佛蒙着一层黑色的阴影，双手窘迫地放在大腿中间，仿佛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嗯，我只是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到头来我到底在珍惜什么，想保护什么，已经全都搞不清了。”
说着，他缓缓将刀抽了出来，自己的手正在不断颤抖，仿佛正是在面对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喂。”
路明非查看，却愣住了。
“我曾经说过的吧，猛鬼众向来的规定便是以物易物，希望与绝望的平衡相消为零。”
“现在我能深切体会这一点了。”
“源稚女，你……”
路明非的话语没有被接，只是看到源稚女默默地说从前，于是这句话语被打断了，如无根之萍。
整片地铁车厢之内，环绕的都是源稚女不同往常的低沉声音。
“多年以前，王将在鹿取小镇里找到我，让我服下了一瓶进化药。”
“于是我杀死了很多人，一直游离在现实与梦境里，我觉得那些是梦，梦里哥哥会出来安慰我。”
“但是我却成了鬼。”
“因为服下了进化药，我被哥哥亲手杀死，因为服下了进化药，我杀死了很多人，因为服下了进化药，我不得不加入猛鬼众。”
“所以啊，我心想。”
“支撑着我一直活下来的信念，就是杀死这个所谓的王将吧。”
“后来我杀死了他才发现，原来我一直以来真正活下去的目的，其实并不是要和哥哥见面。”
“我越发认识到这一点，越感觉到现在自己的可怕，自己的可怖。”
源稚女的身体开始不断颤抖，仿佛有某种东西要在里面破壳而出，随着心碎而强大生长。
“我其实是想要杀死哥哥的吧？”
他扭过头，一滴眼泪夺眶而出，缓缓从空中如同雪花般坠落了下来，在刀身上彻底开散。
“我，真是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