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天时间,慈宁宫发生的事便已经传遍京城。
历来宫里的消息总是传得最快,毕竟盯着皇宫的人实在太多,不管是明着或暗里,专门传递宫廷消息的人不少。
特别是这次褚映玉进宫找太后作主时,并未遮掩自己的行为,可谓是大张旗鼓,再加上当时还有那么多皇子、宫人在场看着,这事也不可能瞒得住。
得知靖国公、长平侯夫妻已经被投入天牢,众人又惊又懵。
很多人第一反应都是不敢置信。
这未免也太过大胆了,居然敢混淆皇室血脉,甚至害死真正的静安郡主,并且这么多年来,居然没人发现长平侯夫人是假的?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荣亲王府离皇宫近,得到的消息也最快。
乍然听说这事时,荣亲王府里的人都被它砸懵了。
“不可能!”褚惜玉第一时间尖叫出声,愤怒地瞪着前来禀报的王府总管,怒斥道,“胡说八道!我娘就是外祖母的女儿,她是庆阳大长公主的亲生女儿,是静安郡主,怎么可能是假的?”
她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攥紧成拳,仿佛管事敢再说一句,她就会扑上去撕了他。
王府总管苦着脸道:“世子妃,这消息千真万确,属下可没说错,外面大伙儿都在传这事呢!而且这是从太后宫里传出来的,不可能有假。”
嘴里为自己辩解着,其实心里生出几分鄙夷。
现在的长平侯夫人是假的,听说曾经还是长平侯的外室,那她所生的儿女,岂不是奸生子?
不仅总管这么想,其他反应过来的人也是这么想。
原本以为的尊贵无双的侯府嫡女,哪知道原来是一个奸生子。
当然,若不是她的身份一直隐瞒着,奸生子怎么可能嫁进亲王府,还成为亲王府的世子妃?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褚惜玉嘶声大叫,疯狂地摇头,绝对不相信他的话,甚至指着总管,厉声喝道,“你安的是什么心?居然敢乱传长平侯府的闲话,就算你是王府的总管,长平侯府也定饶不得你!”
荣亲王妃见她状若疯癫,要扑过去撕打总管,喝了一声:“行了,成何体统!”她不耐烦地朝儿子道,“晏儿,还不拉住她!”
陆子晏上前拉住激动的妻子。
捉住她时,发现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便知她嘴里骂得厉害,其实她心里也明白,总管说的多半是真的,只是嘴里不愿意承认。
陆子晏心里也有些怔然。
原来他的妻子居然只是一个奸生女……
褚惜玉目光哀切地看着他,“晏哥,一定是骗人的吧?我娘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她明明就是外祖母的亲生女儿啊!是不是长姐怨恨母亲对她偏心,所以才会编造出这样的谎话来报复母亲?长姐实在太过分了……”
“得了吧!”荣亲王妃厌恶地看她一眼,实在听不下去了。
“听说罪证确凿
,圣人都将他们投入天牢,怎么可能是骗人的?”她冷笑道,“你就算不能接受这事,也不能这般诬蔑雍王妃吧?看来你自己也知道你那外室娘有多偏心,怪不得她对雍王妃不好,听说从小就将人家丢到青州老家自生自灭,恁地狠心。”
当初被左家请去当说客时,她还在心里嘲笑过长平侯夫人明明是个偏心的,面上还要装模作样,没得恶心人。
现在得知真相,倒也能理解了。
只是真没想到啊,那孟蓉——不对,应该叫孟芙的女人,居然只是个外室女,还给长平侯当了外室,而且胆子居然这么大,窃取皇家郡主的身份,骗过了所有人。
“不是的!”褚惜玉摇头,拒绝相信,“我娘不可能是假的。”
她失魂落魄,身体抖得不行,不愿意相信这事。
荣亲王妃现在看她就烦,朝儿子道:“晏儿,你带她回你们院子里,别让她在这里,吵得我头疼。”
陆子晏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道了一声“母亲好生歇息”,便拉着褚惜玉离开。
褚惜玉嘴里反复地唠叨着不可能,浑浑噩噩地跟着他离开。
走出门时,遇到回府的荣亲王。
陆子晏上前给父亲请安。
荣亲王看了一眼像是傻了一样的儿媳妇,明白他们也听到外面的消息,他没说什么,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
荣亲王妃见他回来,上前伺候他更衣,一边说道:“王爷,长平侯府的事你知道了罢?”
荣亲王坐下来,端着一盏热茶,微微颔首。
“臣妾真没想到,那孟芙如此大胆。”荣亲王妃像是嘘唏不已,“臣妾以前就觉得,能养出褚氏这样的女儿,想必长平侯夫人也不是什么好的,没想到臣妾居然说对了。”
她一直都不喜欢褚惜玉这儿媳妇。
然而却不得不捏着鼻子让儿子将她娶进门,心口就像梗着一口痰,吞不下、咳不出,看到她就恶心。
不过现在好啦,褚惜玉从长平侯府的嫡女变成奸生女,只要想到此,她就能大笑出声。
荣亲王妃道:“王爷,如今世人都知道长平侯夫人是假的,原来是长平侯的一个外室,她所出的两个孩子便是奸生子,咱们晏儿的妻子可不能是个奸生女。王爷,您说……”
荣亲王知道她的意思,先是摇了摇头,在她有些急切时,又道:“过些时日再说罢。”
虽知道长平侯夫妻和靖国公已无翻身之日,可在他们刚获罪,荣亲王府就急急忙忙地休了褚惜玉,这让外人怎么看他们?
荣亲王府还是要脸面的。
荣亲王妃有些失望,她真是恨不得马上就休了褚氏这丢人现眼的儿媳妇,一刻都不想让她在王府里待着。
不过丈夫说得也对,若是现在就将她休了,外人会说晏儿薄情,对儿子的名声不好,还是再等等罢。
被陆子晏拉回房的褚惜玉木然地坐在那里,嘴里依然唠叨着不可能。
陆子晏开口宽慰道:“惜玉,你也莫急,岳父岳母现在被关在天牢,圣人还未处置他们,或许还有转机。”
他这话纯粹只是安慰,然而褚惜玉听进去了,振作起精神。
“你说得对!”褚惜玉紧张兮兮地扑到他身上,不安地说,“晏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娘绝对不可能是假的,定然是长姐的报复……晏哥,你一定要帮帮他们!”
她哀求地看着他,如今自己能求的人,也只有他了。
如果外祖父没出事,她会回靖国公府去求外祖父,可外祖父也被一起关起来,舅舅又是个不顶事的,她现在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丈夫。
至于婆婆和公爹,褚惜玉很清楚,他们一直不喜欢她,若是求他们,他们不会答应的。
陆子晏为难道:“惜玉,天牢不像其他地方,若是没有圣人手谕,是不能轻易进去的。”
圣人直接将他们关进天牢,从中也能看出他的态度。
靖国公三人的罪是板上钉钉的,没人能为他们求情,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结果。
褚惜玉怔怔地看着他,迷茫地道:“那、那我该怎么办?那是我爹娘啊!”
这一刻,她痛苦不已。
那是从小就疼她、宠爱她的父母,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的。
陆子晏想了想,说道:“其实你想救他们,也不是没办法,可以找雍王妃。”
褚惜玉一听,瞬间就振作起来。
“对,还有长姐!”她咬着指甲,有些神经兮兮地说,“对的,长姐不可能这么狠心的,那可是她爹娘!就算我娘真的……但我娘对她也是有养恩的,生恩不如养恩,更不用说爹也是她的亲爹,她不能这么不孝!”
陆子晏听到她的话,眉头又皱起。
这话就连他一个外人听着都觉得刺耳,若是雍王妃听了,只怕会更加恨罢?
褚惜玉有了目标,马上就要去雍王府找褚映玉。
不过被陆子晏拦下了,“听说雍王妃还在宫里,没有出来。”
“那、那好罢,我等她出宫。”褚惜玉说道,原本她想说进宫去找人的,想到自从去年伊始,宫里的太后就没再召见过自己,她也知道太后是恶了自己,就算她现在递牌子进宫,太后也不会见她的。
这让褚惜玉心里十分煎熬。
她突然后悔这一年多来,没有想办法重新让太后喜欢她,甚至婚后,婆婆多次进宫给太后请安时,也没有跟着进宫。
当然,这诚然也有婆婆不愿意带她进宫的原因。
褚惜玉这一等,并没将褚映玉等出宫来。
因为褚映玉这一晚都没离开皇宫。
褚映玉这次昏迷了许久。
直到她醒来,发现周围安安静静的,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些迷茫,好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宫里,是一处陌生的偏殿。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殿内点着羊角宫灯,隐约能听到
外面北风吹过的声音。
“映玉!”
惊喜的声音响起,她转过头,看到守在床边的男人。
“王爷……”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下意识要坐起身。
陆玄愔紧张地伸手按住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着,说道:“别动,躺着。”
褚映玉人还有些迷糊,不过因为醒来后便看到他在这里,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周围陌生的环境也没有让她太过难受。
见他紧张的举动,她说道:“王爷,别紧张,我没事的。”然后又补充一句,“就是有些想吐。”
她的神色明显忍耐着,总觉得恶心得厉害。
陆玄愔闻言,招来一个宫女,送来一个盂盆,让她对着盂盆吐。
褚映玉:“……”
褚映玉对着盂盆干呕了几下,大概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肚子里空空的,没能吐出什么,反而折腾得头晕眼花,难受得厉害。
陆玄愔扶着她,接过宫人递来的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喝完一杯温水,总算没那么难受,心口的恶心也暂时压下。
褚映玉恢复了一些精神,问道:“王爷,这是哪里?”
“慈宁宫。”
褚映玉怔了下,自己居然还在慈宁宫里?
想必是她突然昏厥,太后便让她在慈宁宫里暂时歇下罢。
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褚映玉说道:“我这是昏迷了一天吗?”
昨晚她没睡多少,今儿一早进宫,精神一直绷着,后来又被那些人恶心到,导致身体承受不住,直接昏厥过去,好像也能理解。
正说着,几名宫人端着食盒进来。
为首的是翡音。
翡音看到她醒了,双眼一亮,眼里露出热切的神色,关心地问:“王妃,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褚映玉还靠在陆玄愔怀里,见她们进来,便要坐直身子,不想被他揽着腰,制止她乱动。
她有些窘迫,低声道:“我、我现在挺好的,就是有些泛恶心。”
翡音柔声说:“这是正常的,过段时日就好。”然后又问,“您应该饿了罢?先吃些东西。”
褚映玉睡了许久,现在身体还有些软绵绵的,并不觉得饿。
也可能是饿过头了,没什么感觉。
见宫人将食物呈过来,她想要下床,陆玄愔制止了她,直接将她抱起,抱到殿内的一张八仙桌前,翡音无比自然地拿了一件御寒的衣服为她披上。
褚映玉浑身不自在,要是在雍王府里便算了,这里是宫中,还是太后的慈宁宫,被他们这般细致地照顾着,当成易碎的琉璃似的,让她越发的窘迫。
陆玄愔给她盛了一碗梗米粥,里面掺了肉糜,加了翠嫩的小青菜,从卖相来看就非常好看,闻着也香,有米香和肉香。
原本觉得不饿的,闻到这碗粥时,突然觉得肚子饿了。
褚映玉默默地喝粥。
其实她想问一问今天的事,想问那些人是不是还在天牢里关着,想问为何他们不出宫,反而仍待在慈宁宫……
然而看到殿里守着的人时,她又默默地闭上嘴。
正喝着粥,太后过来了。
褚映玉见到太后,便放下汤匙,起身请安。
“哎,坐着,坐着!”太后急忙地说,满脸慈爱地看着她,“你现在身子不比以往,好生歇着,注意身体。”
褚映玉没听懂,以为自己今天晕厥是生了什么病,然而看周围的人都是笑眯眯的,陆玄愔更是将她当琉璃般呵护,心里又涌起一种茫然感。
“皇祖母。”褚映玉开口道,“孙媳打扰了,没想到孙媳睡了这么久……”
太后欢喜地道:“这哪叫打扰?哀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褚映玉越发迷惑,太后这反应不对啊。
太后拉着她的手叮嘱道:“你呀,以后要好生注意自己的身子,可别再像今儿那般莽莽撞撞的,连自己怀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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