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一个都不是他的

时老夫人晕倒,也没能阻止唐楚君和时成轩和离。

次日,时安夏专门托了舅舅唐楚煜找熟人办理和离,登记在册。

唐楚煜又专门给了谢礼,嘱对方暂时保密。

今儿是个好日子。

除了是唐楚君重获新生,还是春闱放榜日。

时云起两兄妹都跟着云起书院的人去看榜,谁知榜还没出来,侯府就派了下人来找,叫他们赶紧回府。

老侯爷危!

时老夫人危!

兄妹俩只得匆匆打道回府。

这头,唐楚君一边在库房清理自己嫁妆,一边在等待儿子的好消息。

她本来也想跟着去看榜,但儿子不让。

儿子叫她在家坐等好消息。

她哪坐得住,时不时望一眼库房门外,问一声,“钟嬷嬷,起儿回来没有啊?”

钟嬷嬷笑道,“哪儿那么快?估计还没放榜呢。我的姑娘,您就把心妥妥揣好,起少爷斗试都那么厉害,春闱肯定高中会元。拿下会元,再进殿试拿个状元回来孝敬您。”

唐楚君笑得合不拢嘴,还挺谦虚,“状元不状元的,也不用刻意,都是皇上的臣子,都是为朝廷效力嘛。”

两人正说得高兴,李嬷嬷过来了,“夫人,我们老夫人想见见您。”

钟嬷嬷清咳一声,“李嬷嬷,现在不能叫夫人了。我们姑娘现在已经不是你们夫人了。”

李嬷嬷尴尬笑笑,“习惯了,对不住。”

钟嬷嬷见李嬷嬷客气,倒也不再为难,“不怪你,都叫习惯了。”

李嬷嬷眼巴巴地看着唐楚君。

唐楚君只犹豫了片刻,就着钟嬷嬷递过来的湿帕净了手,便跟着李嬷嬷过去了。

时老夫人住在时婉珍的院里。

母女俩一个住东厢房,一个住西厢房。

唐楚君到的时候,就听到时婉珍哭天抢地在那嚎。

时安夏守在院外,“母亲,你要不想见,可以不见。”

她怕祖母再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刺激母亲。

唐楚君摇摇头,“随她说什么吧。”说完便径直进去了。

那会子时婉珍和时成轩都跪在床前,哭得不行,一直喊着母亲。

两人见到唐楚君来,都乖乖让开了。

唐楚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恨了十几年的那张脸,莫名有些恍惚,“您,找我?”

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时老夫人原本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

她就那么看着面前的女子。

多美啊,这姑娘。十几年前她第一眼见到唐楚君的时候,就默默惊叹过。

如今,她老了,快离开人世了。而唐楚君却更加美得惊心。

可终究,强求来的人啊,进不了一家门。

时老夫人伸出枯槁的手,想握着唐楚君的手。

唐楚君迟疑半晌,还是没有伸手去握时老夫人的手。

她柔声道,“我和时成轩已经和离了。”

时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收回手,长长一声叹息,“我知道了。”

唐楚君低着头,坐在那里,便是无言了。

终于,时老夫人轻轻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唐楚君怔了一下,忽然眼泪就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她坐在那里没动,仍然垂着头,鼻子酸得不行,眼泪大滴大滴掉落在手背上。

她说不出话,也不想说什么。

她并不真的大度,可以原谅时老夫人对她所做下的一切恶事。

即使到了这时候,她也不能原谅。

唐楚君豁然起身,“您保重。”

出了门,迎面撞上女儿,便是赶紧擦了擦眼睛。

时安夏拉着她的手,“祖母可有说不好的话?”

唐楚君扑在女儿身上,抱着她,呜呜哭着,“没有,她跟我说对不起……可我没有原谅她……呜呜呜……”

时安夏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也不劝说什么,只安静地陪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倒是没错。

可“对不起”三个字,又怎能抹去祖母所行恶事?

那些恶事,害了母亲一生!谁又有权利逼着母亲因为这三个字就非得原谅?

时安夏安抚好了唐楚君,便是让北茴将她送回海棠院。

这时,申大夫匆匆而来,进了时老夫人屋子里诊病。

尔后,福伯也来了,把李嬷嬷叫走了。

大概一炷香光景,李嬷嬷一言难尽地回来了,和申大夫擦肩而过。

申大夫又忙着去老侯爷院里诊病,听说那头也危。

李嬷嬷便是进了屋子。

时安夏和时云起相视一眼,觉得不对劲,也跟着进去了。

就见李嬷嬷一脸难为情,“唉,老侯爷那人!真不知道怎么说。”

时老夫人刚有了点精神,开口问,“怎么了,但说无妨。”

李嬷嬷吞吞吐吐,“老侯爷把老奴叫过去,让,让老奴来,来问您,二,二爷,和,和大姑奶奶,还有小姑奶奶,是不是,他,他的亲,亲生孩子……”

时老夫人听得整个人呆了。

万万想不到,都这时候了,那个死男人还在问这种问题!

当初就不该仁慈,直接一包老鼠药毒死他算了。

时成轩气得一把推开李嬷嬷,“你!你胡说些什么?”

时婉珍也伸手推了一把李嬷嬷,“你个贱奴!在我母亲面前胡说八道!”

李嬷嬷原本还有些愧疚,觉得不该刺激老夫人,被这两兄妹一推,顿时来了火,“你们推老奴做甚!是老侯爷叫老奴来问的!你们就算要横,也自己去老侯爷跟前横!跟老奴耍横有什么用?”

这时,时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着,“李嬷嬷,你去回侯爷,就说……就说……他们三个,一个都不是他的!去!现在就去!”见李嬷嬷不动,她忽然狂吼,“去呀!按我说的去回!去!”

李嬷嬷被时老夫人那样子吓到了,一溜烟跑了。

时老夫人一口血吐在被子上,猛地往后倒去,不省人事。

一时屋里喊母亲的喊母亲,喊祖母的喊祖母,喊申大夫的喊申大夫。

申大夫忙啊,吩咐福伯,“去把老侯爷的后人都叫来吧,不成了。”

福伯急了,“您再瞧瞧,再好好瞧瞧啊。”

申大夫摇摇头。

他又不是大罗金仙,吹一口气就能吊命。

这时候,李嬷嬷便是踏进了屋。

老侯爷眼睁睁地瞪着李嬷嬷,声音又哑又颤,“说!说!”

李嬷嬷仍是一言难尽的表情,“老,老夫人说,说,说……”

“说什么!”老侯爷撑着一口气问。

李嬷嬷快哭了,“老夫人说,二爷和大姑奶奶,小姑奶奶……一个都不是您的孩子……”

老侯爷一口血吐在被子上,眼睛缓缓闭上。

良伯风风火火跑进屋来,“侯爷侯爷……起少爷高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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