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费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
十多条木筏终于靠岸，也就是先前他们遇到的埋象之地。
那三艘早已经腐朽不堪的大船仍在，但龙骨已经尽数被拆卸，那些死去的巨象，虽仍旧无比气势，却也被人硬生生拔除了象牙。
殉葬坑内漆黑一片，除去流动的河水外，就只有众人拼命的喘气声。
一路奔逃至此，几乎没顾得上半点休息。
“小哥，那太岁没追上来吧？”
陈雨楼双手撑着膝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仿佛溺水过后的逃生者，脸上满是汗水。
抬眸往远处黑暗的水域上看了眼，又迅速收回，目光里满是忌惮和后怕之色。
“应该没有。”
封白也在盯着那边。
只留给众人一道削瘦挺拔的背影。
那双清澈的眸子内，此刻金芒涌动，重瞳神通下，远处那片广阔的水面上沉寂一片，并无太多动静。
“呼，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这句话，陈雨楼紧绷的心神一下放松了不少。
之前还刻意压制的气息，也逐渐放大。
其他人也差不多，他们从头到尾都处于极度的紧张之中，眼下总算有个休息的时候。
顾不上岩洞里厚重的潮气，直接一屁股瘫倒在地上。
之前遇到如山般明器所带来的激动，也在这逃亡路上被冲散了许多。
眼下他们所期盼的，只是尽早回到营地去，什么都不管不顾，躺下好好睡一觉。
这一天下来，无论是心神还是体力，耗损都太过严重。
在众人休息时，封白并未停着，只是找人要了一壶烈酒，借着熹微的矿灯光线，独自一人进入那几艘大船上。
烈酒一下肚，立刻如火般在腹部燃起，驱散身躯内的寒气。
眉头微调，目光在四周来回眺望了片刻。
这处地下岩洞，少说有千万年的时间，他所惊叹的是，当年遮龙山的土人是如何找到的这里？
此刻视线之中，风水之盛难以想象。
即便献王没让人动风水格局，这里也是一处顶尖的龙脉宝地。
四面环山，蛇河绕行，也难怪山魈一族会选中此处。
想到那头年迈无比的山魈，封白眸子里再次浮现出一丝难言的复杂。
从此处离开后。
以这里的凶险程度，恐怕再过数十甚至数百年，也很难有下一批人能够进入虫谷。
那时候不知道老山魈是否还在？
想到山魈，封白脑海里不知为何又浮现出一道身影。
大祭司！
如果非要选一个立场，他们双方肯定是站在对立面。
无论是因为鹧鸪哨花灵，亦或是他设下的无数陷阱凶险，让他们这一路吃尽苦头，还是其他原因。
但封白也不得不承认，那人手段之狠，绝对是平生仅见。
他甚至有些庆幸，此人并非中原之人，若是让他知晓文王曾命人破译雮尘珠，结果记于三枚龙骨天书内，以他的能力是否可以真正将精绝女王复活。
那样的话，恐怕扎格拉玛一族，就算再过无数年，也无法解除诅咒，终将在痛苦中走向亡族的命运。
叹了口气，封白又仰头灌了一口烈酒。
看似绵柔却异常狠戾的酒水，如刀子一般在喉咙里割过，有点像他当时回长沙城时，黑背老六扔给他的那瓶。
七姑娘也不知道如何了。
还有张九衣。
如今出来滇南已经一月有余。
凭他的本事，应该已经入主九门了吧。
封白心绪激荡，明明出来也不久，但不知道为何，此刻就是忍不住会想起那些事。
如电影镜头般在自己脑海深处闪过。
“小哥，该出发了。”
沉默了许久后，身后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喊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掂了掂手里的酒壶，愕然发现已经空了，少说两斤烈酒全进了肚子里。
长长的吐了口酒气，封白随手将空壶扔在脚边。
随即转身从大船上跳下，和众人会合后，一行人沿着早先就垂下的绳索迅速出了洞口。
再次站在神殿外，一帮人这才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虽然外边已经是夜半时分，天穹上那道惊人的天崩气象仍未消散。
“你们看！”
忽然间，一个伙计不知道望见了什么，突然伸手指着远处，发出一道惊呼。
封白眉头一挑，下意识回头。
在那茫茫山林之中，一道惊人的气旋如通天柱一般，自地底深处而起，扶摇而上，直冲那恐怖的黑红色云层之中。
“是地气爆发。”
封白脸色微变。
这一幕实在太过可怖。
同时心里也不禁暗叹，幸好快了一步，否则以如此气象，他们一个人都走不掉。
“等等，那气旋中是什么？”
还是陈雨楼眼尖，他一双夜眼在夜幕下如鱼得水。
盯着那恐怖的地气，突然有些诧异的道。
顺着他手所指的方向，封白再次凝神，重瞳出现，一眼就看到气旋之中，有一片阴森的白色。
看到这，他心里不禁掀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该不会是那太岁被卷入地气吧？
下意识瞥了眼陈雨楼和鹧鸪哨，见他们同样若有所思，估计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应是它无疑了。”
封白沉声说了一句。
除去他们几个外，其余人都是一头雾水。
不过他也没解释的意思，只是提了一盏矿灯，独自一人进了神殿的后重，将那九座蟾蜍口中所含石珠恢复原状。
拨下的一刹那，原本一分为二露出洞口的火葫芦也重新合拢。
只是等他穿过长廊出现在前殿时，封白却停下了脚步，将手中矿灯往前举了举。
那黑面山神的身影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先前他不知其中往事，只觉得山神相貌狰狞可怖，但眼下再看时，却仿佛能从那张黑脸上看到一抹隐藏极深的痛苦。
两千多年时间过去，如今世上只有最后一头山魈了。
如他这一辈的人，恐怕绝大多数只会以为山魈不过是民间神话传说中的存在了。
封白驻足看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去。
到外边与众人商量了片刻后，一行人坚持夜行，毕竟眼下不过深夜十二点多，距离天亮还有太长时间。
而且虫谷中白天所见的毒瘴，此刻早已经归于平静。
正好能安然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