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封白点点头。
没任何犹豫,接过缚尸索,稍稍一拉,绳索立刻绷直,隐约还能在缚索之间看到几个金色小字。
棺椁内的李淳风,身穿道袍,看着大概六七十岁的年纪。
须发皆白,五指缠握,双眸紧闭,即便都已经死去了一千多年,但浑身上下都没有半点腐坏,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看着气质超然,手边还有一支拂尘,当着仙风道骨,宛若神仙中人。
但越是如此,封白心头愈发凝重,活尸尸变最快,僵化过后,也最为恐怖。
在对付尸僵上,各派之间都有秘术。
如卸岭有墨斗法阵缠尸网,搬山有三钉四甲镇尸钉,拘尸派更不必去说,一身本事尽在尸僵之上。
不过摸金,既无妖法也无道术,应付尸变却自成一派。
卸岭的功夫多是借鉴于此。
飞快掠至头棺处,封白双手向前一探,缚尸索立刻在李淳风尸体上来回缠绕数次。
几乎将尸体捆成了粽子一般。
先用定尸丹,再有缚尸索。
除非到了传说中旱魃、魁以及将臣那等层次的尸僵,否则都无法挣脱出去。
看到这一幕,两人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不是其他,主要李淳风此人身上传奇色彩太重,只要有万分之一可能,就得打起十二分的心神。
“老爷子,我刚看到缚尸索上隐约可见金字,那是何物?”
扫了眼金算盘,封白凝神问道。
“摸金派的密文,据说是从发丘一门衍化而来,以金粉刻字融入其中,能够镇压凶邪。”
发丘门?
封白一愣,这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不过发丘摸金本是一家,尤其是明朝那次大劫后,发丘中郎将彻底汇入摸金派。
“原来如此。”
稍稍休憩了片刻。
两人目光便落在了棺椁内。
无了后顾之忧,头顶上悬着的那把剑算是解除。
封白眼神如刀扫过棺内,除去李淳风手边那支拂尘外,棺中随葬之物不少。
金玉宝器,皆是寻常。
最让他心动的,是李淳风头下枕着的一方铜盒彝。
这东西在商周时代,起初是用于盛酒之物,不过后来便成为了宗庙祭器之一。
足有一尺见方。
生有铜锈,却没蚀坏。
按照那帛书上所言,李淳风是在渭水之南的深山西周墓中得到龙骨天书,那么极有可能就是装入在此物中。
越想越是心动,封白瞥了眼另一侧的金算盘。
后者立刻会意。
伸手抓住缚尸索一头,缠在手腕上,借着巧劲轻轻一拉,原本躺回棺底下的李淳风再次坐起。
等到尸体和棺椁间距离差不多时。
封白眼疾手快,探手入底下,抓住青铜彝两侧,稍稍感应了下,力道很沉。
不过他也来不及顾虑太多。
同时又探手到棺下,将一口瓷瓶放入原来的位置替代。
这一连串下来,看似缓慢,实则快若闪电,这边瓷瓶放好,那头几乎和尸体对脸相视的金算盘,缠在手里的缚尸索稍稍一松。
李淳风顿时又躺了回去。
两人配合的几乎天衣无缝。
“快看看,是否是你小子所寻之物?”
金算盘暗暗舒了口气,目光落到地上那方青铜彝上。
正宗的老物件。
气势磅礴,大气规整。
一看就是商周时代王侯贵族才能使用的器物。
封白点点头,弯腰伸手抓住青铜彝的两耳,轻轻提起,只是刚露出一道缝隙时,他心头忽然传出一丝悸动。
有凶险!
丹劲修为,不见不闻觉险而避。
这种心悸感曾多次为他预兆危险降临,从而躲避多次。
眼下也是如此。
来不及提醒身侧金算盘,他人一个纵跃,直接去到他身侧,抓住金算盘的肩膀,一下掠至青铜棺椁的另一侧。
金算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要开口问起,那方青铜彝内,铮的一声,一瞬间射出六七支铁箭。
划破空气,狠狠刺入顶上木梁内。
几乎都没入了大半,只留剑羽在外,发出嗡嗡的振鸣声。
“机关箭!”
看到这一幕,金算盘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刚若不是封白有所察觉,动作迅速,恐怕眼下他人已经被射成了一串血葫芦。
那机关箭力道深沉迅猛,连木梁都能穿透,别说只是血肉之躯。
“青铜彝内必定不是寻常之物。”
在他低骂时,封白一双眼睛里却是精芒涌动。
一路下来,李淳风所有其他处,设计的都是极为巧妙的阴阳风水机关,但唯独这方青铜彝,完全是打算置人于死地。
若非重要的东西,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如此。
“这倒是。”
金算盘下意识点点头。
不过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瞥了一眼他。
刚才那一刹,情势如此凶险莫测,封白却无半点变化,气息绵长沉稳,身形挺拔如枪。
就这份心性。
他跑了一辈子江湖,也没见到过几次。
一时间,他脑海里不禁再次回荡起之前下来时,封白与他说起的几句玩笑话。
摸金一派,从张三爷手上传来。
虽说有他们师兄弟四人,但铁磨头已死,三师弟阴阳眼对倒斗一事并无涉及。
唯有他和大师兄了飞天欻倪。
但师兄已经看破红尘入了无苦寺出家,即便收了鹧鸪哨为徒,但师兄在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上造诣远不如自己。
他一人身负两样传承,若是断在自己手里,就算百年后也难以安心。
但真要传给他,金算盘又有些迟疑。
毕竟就如他所言,摸金四派和观山一脉之间,那般血仇,就算他不在意,张三爷呢?
摸金派的老祖宗呢?
无数思绪在他脑海里回荡,金算盘一时间心乱如麻,头一次觉得难以取舍。
“老爷子,箭阵应该已经破了……”
封白完全没察觉到,身后金算盘的心思,只是观察了许久,这才确认的道。
说话间,他人已经重回到青铜彝前。
去掉了顶盖,底下漆黑一片,拿过火把朝里一看。
在青铜彝最深处,躺着三四件器物,不过他一双眼睛却只死死盯着其中一件。
一块龙骨。
其上刻满了异文。
“龙骨天书!”
看到那龙骨的刹那,即便心性境界早已经见山崩而不变,但封白也难掩震撼,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