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商量离家

仁善之家,不惧风雷。

此木牌的寓意远胜于雕刻之技,因其上刻有葛藤,桓真不愿木牌再被货郎兜转询价,身上正好带着一贯钱,他问道:“可够?”若敢讹他,立即拧至县署。

“够、够!”冯货郎喜出望外。木牌是三百个钱进的,之前有人想七百个钱买,幸亏没松口。看来,往后得常跑山阴县啊。

桓真把木牌揣进布囊里,等王葛回苇亭后再让她看吧,是她刻的就给她。刚要上马,他眼珠一转,改上白马。白容前蹄不停跳高,就是不让他乘。

“啧,还挺烈。”桓真不再逗它,骑回自己的马后,白容立即安静。他故意不牵此驹,试它知不知道跟随。

巳初,桓县令跟门下掾来到官署木肆。

三个木匠工已按王葛画的模图,制出新的构件。

王葛揖礼见过县令二人后,不等对方询问,直接告知这次要改良的构件:牛轭。

牛轭早有,大多用于拉车,很少用于拉犁,且拉车的牛轭同样笨重。当下盛行二牛抬杠的拉犁法,横木本身太重了,等于耕牛先分出一部分力量负担横木再拉犁。

所以她废长横木,改为一牛一短轭,以整木雕刻成弓状的曲木,或者榫卯拼接出曲木,在这种短轭的两端钻孔,穿绳形成套索。绳连接犁盘,犁盘用牵引钩连接犁辕。

地上有王葛画的牛轭使用图,她指着牵引钩位置道:“牵引钩其实也可以用粗绳替代,但犁盘上的挂圈最好还是铁制。”这样一来能再节省铁料。

牛轭较轻,桓县令掂出重量后给门下掾,后者比对着地上的牛轭图,感叹不已:道理竟如此简单!

生活中常见牛轭,拴轭离不开绳索可谓人人皆知,但怎么换到耕犁上,只会二牛抬杠呢?谁都没想过把牛车上的轭,换到犁上!是粗心?还是觉得在前头拉犁的反正是牛,能拉动就无妨?

王葛:“短牛轭还有个好处,遇到难犁之地可以增牛。”

门下掾喜道:“对啊!”因为新犁辕短,他光想着减牛了,其实也可增牛。

十月十七。

县游徼驱着十辆牛车送王葛回到苇亭,带来的不仅有十架曲辕犁,还有不少新谷粮。亭民欢天喜地涌进亭署卸车,才知牛和车也是给苇亭的。

连桓真都没想到,王葛这么快就把新犁制出来了,游徼在县署都学会了曲辕犁的使用,他们帮着亭民去试犁。王葛找到大父母,来到试犁的田时,已经围满了人。

众人让开缺口,王家人站到了最里面。

一共三架新犁在松土。

同时出发。

第一架只套一头牛,吆喝牛的是亭民,扶梢的是游徼。

第二架犁,以双牛牵引,一套牛轭、耕索拴一头牛。使用此架犁者,不再和旧犁似的得三人配合,也为两人,亭民负责驱牛,游徼管扶梢。一边前行,游徼还教身旁的亭民怎么调节耕地深浅。通过犁梢调节,不用停犁,深耕时把犁梢往上提即可。如果长时间保持一种深度,就暂停住犁,调节犁评(桓县令根据此构件外形起的名,跟后世一样)。

“这牛明显省力啊。”贾妪呢喃着,眼睛都看直了。

再看第三架犁,四头牛在牵引,关键干活的仍是俩人!这趟土沟不但犁土深,速度太快了,没多会儿就把另两架犁甩远。

王翁提醒妻:“看,这种犁稳当,扶梢都不用狠弯腰了。”因为新犁比旧犁的梢长。他的腰疾就是长时间犁地落的伤。

“翁姥,听说新犁是你们家女娘改的?”

“别乱说话,得叫王匠师。”

周围亭民开始询问、夸赞。

这时王葛听到二弟的笑声,她踮脚寻找,看到了。王竹带着阿蓬往孩童多的地方去了,王葛想到一会儿要跟大父母商量事,就没喊他们。

很快,王翁、贾妪被恭维的嘴都笑酸了,出来人群,先不看了。阿葛才回来,都没顾上问她这几天在县署咋样,累没累着。

三人开心回家,阿艾“喔”声惊喜:“阿父,长姊回来了!”

贾妪把刚才见识到的新犁跟儿郎说了,心里强忍难受,大郎眼睛要是能看到,多好啊。这可是新犁,他的长女虎宝造的犁!

王大郎无神的双眼朝向王葛方向,笑道:“怪不得,刚才听外头乱糟糟的。”

阿艾学话:“怪不得,我瞅到好些牛车哩。”

王翁突然想起来了,问王葛:“你不用去亭署?”

“不急。”王葛扶住阿父,“大父,大母,阿父,我……我有事情说。”她的紧张和不安让王翁知道,孙女将说的是大事。

进来主屋,半撑窗帘,灰扑扑的草席,简陋的箱笼,虎头的书案,每件摆设,王葛都珍惜无比的去看它们。以前咋没发现堵窗的草帘都脱落草线了?大母勤擦的竹箱,颜色也日渐斑驳。地上的草席好多灰尘啊,虽然晚上还要再铺一层,但确实也该换了。

只有书案那么干净,跟往常虎头在家一样。

“大……”王葛未语鼻先酸。

贾妪吓坏了,孙女一向坚强。“咋了?在县署受气了?”她能想到的孙女的委屈,只有这个。

王翁知道绝非此原因。“阿葛,不管啥事,说吧。”

王大郎:“我猜……是虎宝又要离家了,是么?”以制犁的功劳,谁敢在这种时候给虎宝气受?女儿吞吐难安,字字都能听出愧疚。

“是。”王葛点头。

贾妪急了:“离家?都考上匠师了为啥还离家?”

“大父母,阿父,我想在三年内考出中匠师。”

王翁“咝”一声,觉得自前额开始,一直发麻,麻到后脑。“中匠师?”妻没反应过来,他已明白了,阿葛说三年,是指这次若离家,得离开三年!

王葛:“是,中级匠师。急训营期间,我参加了几场郡级竞逐赛,太难了,凭运气也只争到了一次首名。如果一直在本郡考,我就得不停的往山阴县跑,考几十年都不一定能过。”

贾妪不解:“那别的中匠师咋考出来的?还能都比你强?”

“他们要么是经历了十几年,要么是有名师,擅长某方面的匠技,打听到哪个地方有擅长的考试,赶过去就可以。剩下的办法,就是主考官告诉我的,去穷苦边郡,像沙屯一样穷的郡地,那里匠人少,好考。”

贾妪偏离了问题重心:“主考官只跟你一人说的?”

“嗯!”必须点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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