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月色,把盘根交错的小路,照的清晰可见。
一位少年,捂嘴轻咳,熟悉的在弯折的道路上穿行。
到肩的棕色短发,蓬乱的披散在,少年的脑后与两颊。
少年的面容,五官端正,棱角分明,苍白的脸色,为他添了几分阴柔。
但那双无精打采,却又蕴含某种平静意味的眼神,又为他添了几分刚强与沉稳。
“咳咳。”
少年咳嗽着,往记忆中的家走去。
随着远离酒馆,虫鼠的窸窣声响,代替了酒馆内的激情,伴着清凉夜风,让少年犹有几分燥热的身体,渐渐平复下来。
少年抬头,深沉的望向,天上的明月。
两个世界,同一片天空。
没人能想到,在这个少年的身体里,居住着一个异世的、成年的灵魂。
而自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他就决定,放弃另一个世界的所有,以莱纳托尔斯,这具身体原主的名姓,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因为在这里,他又可以是一位哥哥。
这是一个封建领主的世界。
这也是一个奇幻、不可思议的世界。
莱纳看着明月,看着夜色中的空空如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是有魔法的,这是继承来的记忆告诉他的,也是他亲眼见到过的事实。
然而魔法却与他毫无关系,原主的兄长罗德说过,魔法师们在晚上,能看到许多奇异的光彩。
莱纳能看到的,只有月亮和星星。
除魔法之外,这世界还有一种名为非凡的力量。
那是一种与魔法师,同源却不同归的力量。
魔法和非凡,都源自元素,但魔法师所能达到的高度,是非凡者永远只能仰望的存在。
除去这两者,还有一种拥有两种伟力的人,非凡和魔法的结合——战斗法师。
以上三种皆是人族所拥有的能力,在进阶到一定程度后,也都可以看到,散着光芒的梦幻般的夜色。
而这些,都与莱纳无关。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的能力与生活,不说稀松平常,也算是有些悲惨。
莱纳不仅是个普通人,还是一个病秧子。
照这么下去,这穿越也就是帮着继上几年的命,最后还是得落个病死的下场。
起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莱纳还挣扎过几天,各种呼喊系统、触发事件、寻找能力。
总之能尝试的他都尝试了遍,结果一无所获不说,那些荒唐行为,还差点让他上了火刑架。
直到远在北方和魔族征战的兄长——罗德,战死的消息传来,莱纳才停下作死的进程,接受了自己是个普通人的事实。
然后,在好心带来罗德死讯,和抚慰金的约瑟夫骑士的邀请下,莱纳开始跟随对方,学习骑士课程。
自那之后,莱纳彻底放下了穿越者的包袱,试着再次普通的,去做好一个哥哥的角色。
他不再用各种古怪的方式,尝试唤醒根本不存爱的能力。
也不再折腾,用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去创造财富。
他开始脚踏实地的,以这个世界的平民身份生活。
以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所有,去爱护这个世界的妹妹。
这听上去十分简单,但在这个封建的,近亲结婚都是基本操作的世界,实施起来,却是异常的艰难。
因为他的妹妹,好像有点不对劲。
托尔斯的家里一共有五个孩子,罗德是大哥,莱纳排第二,第三的正是莱纳的妹妹,温蒂托尔斯。
剩下两个弟弟,加尔和托克,死在了三年前的魔兽潮和饥荒中。
加之两月前罗德的死,如今托尔斯一家,只剩莱纳和温蒂,一对儿女。
原主这身世是有些悲惨,不过在这世界底层的平民中,这倒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一个家多生多养,最后能活下来几个,全看运气。
很明显,托尔斯一家的运气不太好,因为活下来的是莱纳,这个不仅无赖,还迟早会病死的病秧子。
莱纳记得,被穿越前的原主,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毒瘤,好吃懒做不说,还常会偷钱跑去白房子。
所谓的白房子,就是某家有卖身的女人,在家门或窗上,挂上一截白色的布条,根据布条的材质和长度,一眼可见价格。
大概也正是因为去的勤了,这年仅十六的身体,就落了病根,纵然被穿越,也是没几年活头了。
不过,原主虽是个极其好色且无赖的,却不知为何,在这种封建制度下,始终没对自己的妹妹出手,反而是整个家里,对温蒂最好的。
这让莱纳很满意,至少,这原主没有剥夺,他作为哥哥的资格。
而他也必将在有生之年,守护这个意外获得的妹妹。
尽管他一无是处,但他仍会试着尽力,去为温蒂,创造更好的生活。
莱纳的家,在靠近北城门的大路边上。
这条大路,是外城相对平坦整洁的一条道路。
住在这里的,大都是些有固定职业的平民。
一栋尖顶矮房,黄泥砌成的土墙坑坑洼洼,位于当中的两扇木门,有些歪斜。
闭合并不严密的门缝里,透着微弱的火光。
莱纳取出钥匙,拧开机械锁,轻轻的将门推开。
尽管他动作小心,可形似半塌的屋门,还是发出了一声怪叫。
莱纳更小心了一些,进入屋内,在木门的另一声怪叫里,轻手拧上机械锁。
正对屋门的方桌上,一盏特意留给他的烛火,微微摇曳着。
仅是这么一点微弱的火苗,就已把整个房子照的通亮。
方桌的正北方,靠墙放着一堆厨具。
屋子的东北角用粗糙的布帘,隔出了一片区域。
那是盥洗室,有着抽水马桶和淋浴器。
屋子的东南角,同样用布帘隔出了一片区域,借着火烛,隐约可见,躺在简陋木床上的两个人影。
那是莱纳父母的房间。
莱纳听着父母沉重的鼾声,犹豫了一下,吹灭火烛打消了洗澡的念头。
他摸黑沿着墙根走了几步,触到一架放在阁楼入口处的梯子后,他轻车熟路的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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