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三余无梦生的质问，乐炀面色无改，而是慢悠悠地问道：“请问鱻生，苦境经历战乱已经多长时间了？”
“我所知道的从欧阳世家到现在的妖界，百年光阴，百余势力相互争斗。”
“长江后浪推前浪，东方起家西方败。”
“这一场混乱接着一场混乱，到底什么时间才是个尽头？”
三语无梦生凝视乐炀，仔细观察着乐炀的一举一动。
“阁下此意，是说自己现在所做所为都是为了安定苦境？”
乐炀笑道：“有一半是吧。”
“我意外来到了时间城，意外来到了苦境，如果我自己不施展一番抱负的话，感觉实在是对不起自己一身所学。”
三余无梦生羽扇轻摇，缓声道：“以阁下现今势力，一人一剑，行侠江湖，岂不快哉？”
乐炀摇头道：“一人仗剑而行，只为个人生杀，莽夫而已，不足以为之。”
“苦境饱受磨难，可为正道人士，护世而行，成就无上功德。”
“护世之行，被愚民牵绊，被世俗拖累，身死道消，却成为他人垫脚石，不可为也。”
“开山立派，为一代宗师，护一方百姓生灵，名可垂于竹帛。”
“区区一山一派，困锁蛟龙服务于方圆境界，大材小用，暴殄天物。”
三余无梦生听着乐炀的话，眼神逐渐变得冷淡。
“那阁下想要实现的抱负，我可能要站阁下的对立面了。”
乐炀只是淡然说道：“何必这么决绝，苦境之中，各方势力相互交错，彼此之间不免相互利用合作，或许我们都有用得到对方的时候。”
“如今的苦境，实在是太乱了，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能够横扫六合，席卷八荒，让万姓倾心，四方仰德。如此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三余无梦生放下手中羽扇，蓦然起身。
“当初天策真龙，七星照命；六祸苍龙，龙气护体。两个天命的皇者，最终都是落到什么下场，我想阁下应该很清楚。”
乐炀也是同样起身和三余无梦生相对。
“曾经的皇者失败，是因为他们仰仗于天。”
“天若要帮我，我便允它供世人瞻仰；天若要灭我，我便先灭了这苍天。”
“于个人，我要立于巅峰之上，成为苦境顶上的天；于苦境，我要让苦境在我治下再无战乱冲突，更无人敢兴风作浪。”
三余无梦生和乐炀四目相对，两人身上的气场升起，在两人之间的茶具桌子瞬间被挤压成了碎片，爆炸在两人之间。
“当初在时间城，为什么没有感到过你有如此野心？”
三余无梦生长叹一声：“如此，你我可是不在一条路上了。”
乐炀笑道：“我想要的是一人独尊，万国来朝。而你想要的是天下太平，安居乐业。”
“我们两个人的路未必就是没有交叉，待我一扫红尘诸事，自然便是苦境天下太平。”
“一场红尘事，苦了多少人。但场场红尘事，却未必都要找你……素、还、真。”
最后三个字，却是乐炀传声，在场之人只有无梦生可以听到这最后的三个字。
三余无梦生深吸一口气，他现在开始了解到，当初时间城主所说的未来的变数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变数了。
一个想要成为皇者的变数。
一个可以把现在整个武林翻覆的变数。
“如果你为了你的欲望做出了出格之事，我，三余无梦生，有言在此。”
三余无梦生盯着乐炀双眼，眼中尽是郑重之意。
“我必与你为敌，阻你，甚至杀你！”
“但我希望，不会有此极端的时候。”
乐炀仍然时带着一成不变的微笑：“现在，你知道我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了吧。”
三余无梦生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刚才翻覆的情绪：“一个新人刚刚入世，通过战斗传播自己的威名，引起各方势力的重视。”
“制造筹码，留下人情，保留再次见面的机会，以空手套白狼的方式获取更多的筹码。”
“就比如此次闯入黑狱，明明圣魔元史和天机谶都是抢过来的，但是妖皇还要卖你一个面子，为了天机谶而放弃圣魔元史，放弃你今天杀戮黑狱之仇。”
“既扬名，又获利，成功踏入江湖纷争，并以让人不敢小觑的身份入局。”
“在两天的时间内达成这个开端，已经算是神来之笔了。”
乐炀点头道：“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心省力。”
“当然，我也不想要做失信之人，最光阴和堕神阙的事情自然都是需要有个因应，等到后天，白马梦衢可是要好好的热闹一阵。”
“这其中当然是需要鱻生帮我应付一下，作为回报，我会保证一页书的安全。”
“你应该知道，现在盯着春宵幽梦楼的，究竟有多少危险人物吧。”
三余无梦生沉默片刻，却是说道：“还不够，我要你手中的天机谶。”
“不然妖皇和北狗那边，你自己去应付吧。”
“成交！”
乐炀根本连后悔的机会都不给三余无梦生，直接将天机谶丢到了他怀里。
在乐炀心中，能拿一本自己已经知道的谶言去换取这么多的事情，已经是非常值得了。
“那现在，我就先去春宵幽梦楼见一页书了，说不定，还能见到更多有趣的人。”
乐炀转身缓步向白马梦衢外走去，同时口中吟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如此世事无常，乱世荒唐，便让我为这乱世，做一个完美收场。”
乐炀离去，只留下三余无梦生还在品味乐炀最后留下的诗歌，最终也只是长叹一声：“世事无常，乱世荒唐，如今的苦境确实已经太过破败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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