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缓缓了,由于船身里有一道很强的阵法加持,不仅是能够抵御海底妖族的侵袭,而且使得船的行驶非常平稳,徐怀谷坐在房间里,如履平地。
第二天一清早,小葱就按照徐怀谷的吩咐提来了一整桶水,放进了顾三月的房间里。
原来渡船的上房乃是一间套房,里面有好几个小房间,还有专门饮茶看书的地方,顾三月在宽敞的房间里面,不愁施展不开拳脚,因此练拳的事不能落下。
徐怀谷也要修行,于是就特意吩咐小葱说,务必要安静。
自从昨天徐怀谷修书一封送去了皇宫里,虽说还没有自己妹妹被救的消息传来,但小葱心底里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她觉得眼前这个修士可不一般,举止和气度都很不凡,为人又正直善良,因此小葱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徐怀谷让她安静,她就干脆站在了门口,守着房门,生怕谁会来打扰他们。
后来她一个人在房门口站了好几个时辰都不动,实在无聊,她就拿了好大一袋瓜子,坐在门口细心地用手剥瓜子,放在一个盘子里,预备着休息的时候,拿进去给徐怀谷和顾三月吃。
好巧不巧,平时这七楼上房的地儿,来往的人实在很少,一般而言也没人喧哗,但今天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名老方士不知何时上了楼,身后带着一个背着书箱的小童子,在走廊里边大喊大叫起来。
“算命啦!十两银子一算,窥破天机,逢凶化吉,老夫统统能做到!”
“十两银子,你买不到吃亏,十两银子,你买不到上当!快来找老夫算命呐!”
一间房门猛地被一名壮汉推开,他冲着老方士怒吼道:“我家先生看书要安静!你这大喊大叫的,是算命还是要命啊!”
老方士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随后仔细一打量这壮汉,顿时大吃一惊说道:“诶呀,可了不得!这位兄台,我看你你身上业障缠身,只怕是曾经杀过不少人啊!你最近很快就有一劫,怕是很难渡过。若是渡不过去死了,凭你这好些因果业障,要下地狱的!”
不过老方士立马变脸嘿嘿一笑,奸笑道:“不过幸好你碰见了老夫,老夫拜师丛道,专门就是去除杀人业障的。顺便加上你几天后的劫难,只多收你一点银子,十五两,良心价,怎么样?”
那壮汉开始还愣了一下,一听老方士说杀人,随即马上脸色就更难看了,一把上前揪住他的衣领,骂道:“我呸!你个江湖骗子!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说罢,他提拳就要打人。
小杏子一见师父要被打,比自己被打了还急,赶紧冲上前去,死死抱住壮汉的腿,一口狠狠咬了上去,道:“不许你打我师父!”
壮汉吃痛,单手就把小杏子给提起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另一只拳头就要砸过去。
“铜牛,住手!”
背后的房间里传来威严的中年男子声音,他怒斥道:“休得无礼!快给我进来!”
壮汉不甘心地停下了手,狠狠瞪了两眼老方士和小杏子,把他们推开,自己冷哼一声,转身走回了房间,把门“轰”的一声砸上了。
老方士挣扎着才站稳身子,看着这扇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说:“自救者天救,不自救者天也救不了。小杏子,快起来,我们接着走。”
小杏子听话地把洒在地上的东西收拾好,重新背起书箱,说道:“是,师父!”
于是老方士像是完全没迟到苦头一样,又开始大喊:“算命
啦!十两银子一算……”
这次,再没有人开门了,任凭这不要脸的一老一小走过长廊。
直到老方士和小杏子走到徐怀谷的房间门口,自然就和蹲在门口剥瓜子的小葱对上眼了。
小葱好声好气地说道:“这位老先生,我家客人在里面有重要的事,还请您安静些,不要吵了他。我也没什么钱,这些瓜子就送给你吃了。”
她递了一把瓜子过去,又提醒道:“老先生,这上面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住的,他们虽然有钱,但是不信这种江湖算术的。你要去就去一楼或者二楼,把价钱放低点,才会有人算的。”
老方士接过瓜子,全部揣进了兜里,执拗地说道:“我这算术,本钱就要十两银子,少一分我也不算。”
小葱只好说:“那还请老先生担待些,请不要吵到我家客人了,你去别处吧。”
老方士看着小葱,认真地说道:“小姑娘,我见你做人还挺和善的,不妨告诉你一件事。你在这几天之内,也会有一场劫难,你要是信得过老夫,老夫收你十两银子,保管逢凶化吉,渡过劫难。而且此劫一过,你后半辈子有大福可以享受。”
小葱微微一笑,说:“老先生怎么见了谁都是这么一副说辞?你刚才说那汉子这几天也要有劫难,恰好我也要有劫难,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只是个小侍女,没什么钱,十两银子该是我半个月的报酬了。我还得养家糊口,恕我不能给老先生。”
老方士轻轻摇头,惋惜地看了她一眼,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另外一个声音,道:“老先生且慢!”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徐怀谷走出了房间。
小葱立马带着瓜子站起身来,恭敬地立在徐怀谷的一侧,好奇地看着他。
徐怀谷拱手对着老方士笑道:“老先生,许久不见,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遇到你,看来你我真是有缘啊。”
老方士眯着眼睛好生打量了一会儿,才恍然醒悟过来,说:“原来是你!那天在淅城,就是给你算了命之后,老夫就被那个蛮女人打了!嗐,别提了,真是晦气!”
徐怀谷依旧摆着笑脸,说道:“老先生要是不嫌弃,可以进来一叙,在下也想让老先生帮我算一卦。”
老方士颇为欣赏地看着他,说:“不错,你这小子还算懂礼貌。既然你都这么请求老夫了,那老夫就给你卜一卦吧,不过银子可不能少一分。”
徐怀谷说:“那是自然。”
老方士甩了甩袖袍,双手笼在背后,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前方,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往前就要走进徐怀谷的房间里。
可就在他要单脚跨进去的时候,却猛地一停,随即皱眉问道:“上次那打人的姑娘,没在这里边吧?”
徐怀谷摇头说:“不在。”
老方士顿时愁眉舒展,脸色又变成了仙风道骨的模样,笑道:“那就好,那我就进去了。”
徐怀谷做出虚请的动作,老方士欣然顺着他的手进了房间里,小杏子也进去了,而他则留下来关门。
小葱在门外边,此时见老方士被徐怀谷好生邀请了进去,一时也搞不清徐怀谷的用意。不过她没有多问,就准备蹲下来继续剥瓜子了。
徐怀谷赶紧靠近她,悄声急促说道:“还不快进来,我有事和你说。”
小葱一听徐怀谷语气焦急,什么也没问,就端起了已经有了半碟瓜子的碟子,连忙走进了房间里。
她把碟子放好了,就又给几人沏了一壶
茶,端上了桌去,侍候在徐怀谷身边。
隔壁的一间房间里正传来喘气声和拳风的呼呼作响声,老方士好奇地问道:“这隔壁房间里有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奇怪?”
徐怀谷递了一杯茶给他,解释道:“这是上次老先生算过命的那个女子,她和我一起同船,正在里面练拳。”
老方士脸色猛地变严肃,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她最近命里犯水,不可过河渡海,怎么又到了这船上来?你们是把老夫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徐怀谷从容地笑道:“老先生的话,我们自然不敢不从。只不过那天你收了她的十两银子,可是说好了有让她能够安稳度过劫难的方法,我就是因为相信老先生,所以才带她来了船上,想必老先生一定有办法保住她的周全。”
老方士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说:“老夫说的话,当然会作数。你放心,老夫一定会让她渡过劫难就是了。”
徐怀谷说道:“那我就替他先行谢过老先生。只不过这次请老先生进来,可否帮我算一卦呢?”
老方士立马伸出手,徐怀谷从身上拿出了一锭银子,放下了他的掌心,老方士这才哈哈一笑,一边把银子收起来,一边不假思索就说道:“我看你的命格,虽说不久后也有一场劫难,但幸好命中有高人相助,不但不会殃及性命,反而会是一件好事,你就不要担心了。”
徐怀谷紧锁的眉眼舒展,和善笑道:“原来如此,多谢老先生告知了。”
老方士连忙摆摆手,说:“不谢不谢,要不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老夫才懒得帮你算呢。”
老方士接着又喝了几杯茶,就开始不耐烦起来,说道:“老夫也给你算过命了,该让我走了吧?一寸光阴一寸金,耽搁了老夫的时间,那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流走了。老夫就先行告辞了,下次有空再来见你。”
徐怀谷赶紧伸手拦住了他,然后又用手肘推了推身边站着的小葱,对她说道:“快给这位老先生十两银子,让他也给你改一改命格。”
老方士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小葱不情愿地看了他一眼,怨怨地说:“这,有用吗?”
徐怀谷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觉得这位老先生就很厉害,你给他十两银子,绝对不会亏的。”
小葱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情愿地从手上摘下了一个玉石镶嵌的银镯子,递给了老方士,问道:“这应该值十两银子了吧?”
老方士一把夺过银镯子,睁着老眼,把它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喜出望外地说道:“值,肯定值了!”
他把银镯子揣进怀里,大笑着保证道:“这位姑娘尽管放心,我收了你的钱,就会帮你办好事的。这场劫难,姑娘一定会逢凶化吉,逃出生天。”
老方士不再停留,赶紧迈开步子就往房间外面跑去,一边说道:“小杏子,快跟上为师,为师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到有好吃的,小杏子的脸喜得红彤彤的,他拉开了嗓子,兴奋地答道:“是,师父!”
“等等。”
徐怀谷再次出声,问道:“不过在下有一点好奇,老先生不仅不知道我们的生辰八字,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算出我们的命来的?”
刚刚一脚跨出门的老方士身形一顿,随即捋了捋胡须,微笑道:“那是因为老夫道法高妙。”
徐怀谷笑道:“原来如此,那没事了,老先生请走吧。”
老方士笑着,再把另外一只脚跨出了门,带着小杏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