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先生那边还没消息,放印子钱的却是找上了孙先生,让孙先生提醒韩氏,这个月,二十万印子钱可就到期了。
韩氏很清楚到期不还的后果,合约上写的明白,逾期不还,利上加利,且是七日一翻,也就是说,月中若是不能把本利都还上,那么七天后,利息就从六千滚到九千,再七天后就是一万二……当初是信心满满,笃定的以为这钱一定能还上,谁知会恒生意外……这还是第一笔款项,若是三个月后那五十万印子钱到期……韩氏不敢想了,除非把明允的铺子和庄子都卖掉才有可能填上这个无底洞。
“你赶紧再去催催古先生,都好几日了还没消息。”韩氏急切的吩咐。
孙先生为难道:“小的已经催过古先生了,古先生说,这种事得看机缘巧合,越着急越难转手,而且价格也抬不上去。”
“理是这个理,可咱们哪有时间等,你去告诉古先生,价钱差不多就转手,再拖下去,可就要瞒不住了。”韩氏郁郁道。
孙先生口上应诺,心里默默:您老以为这事还能瞒得住?迟早的事,等矿山转了,他也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夜长梦多啊!
孙先生走后,韩氏让姜妈妈把黄花梨四角铜叶包镶的箱子打开。
姜妈妈即刻就明白的夫人的意思,讶然道:“夫人,那可是您给小姐准备的嫁妆呀!”
韩氏唇角抽动,痛苦的闭上眼,良久才徐徐睁开,声音发苦:“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吧!”只要渡过这场危机,嫁妆以后可以再备。
可这也不够啊!姜妈妈无奈的去打开箱子,想想又不甘心,建议道:“夫人,您还是跟大少爷商量商量。让大少奶奶……”
韩氏沉声打断她:“还没到那个地步,你慌什么?”
又过了几日,眼看就是月中了。古先生那边终于有了消息,说是找到一商贾,愿意出十八万两买下韩氏手中的份额。
韩氏失望之极:“这么少?”原本还想着能讹一半回来也好。
孙先生道:“这个价钱已是不错的了。那些商贾都猴精猴精的。若是赚钱的矿山,谁舍得转手啊?古先生还不敢说这份额原是夫人您的,称这份额是他自己的,因为家中出了急事,急需用银子,这才忍痛割爱,要不然,铁定转不出去。”
韩氏飞快的盘算。这样一来,她明面上就亏了九十几万进去,四十几万本金打了水漂。还得背上五十几万的债。
“古先生说了,不管怎么说。这桩生意总是他介绍给夫人的,没能让夫人赚到银子,还亏了这么多,他心里也是过意不去,所以,余下的那些银子,他那份就不要了,匀给夫人,一共是五万两,夫人……这事得赶紧做决定,万一那人反悔了,可就又没着落了……”孙先生低声道。
姜妈妈一脸惶然:“夫人,你可得想好了,这矿山一转,咱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是不是,让古先生再找找别的路子?”
韩氏惨然一笑:“咱们还有时间等下去吗?”
孙先生惴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那二十万印子钱,那些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一提这茬,姜妈妈也焉了,忧心忡忡的看着夫人。
“让我再想想……”韩氏颓然扶额。
韩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一下午,脑袋都快想炸了,还是犹豫不决,这两座矿山已成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又可惜,总还抱着那么一丝丝侥幸,希望古先生能找到别的买主,能多卖几个钱。
姜妈妈端了参汤进来,看夫人还在苦苦挣扎,心疼道:“夫人,您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晚上也睡不好,这样下去,身子若是熬垮了可如何是好,老奴叫厨房熬了参汤来,夫人您多少喝一点。”
韩氏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我不想喝,放着吧!”
姜妈妈放下参汤,叹了口气:“夫人,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氏道:“你说便是。”
姜妈妈咬了咬下唇,说:“唯今之计,只有把二少爷的铺子和庄子卖出去。”
韩氏怔怔的望着她:“怎么卖?若是能卖,我早就卖了。”
姜妈妈凑近了,小声说:“如果能说动老爷出面,二少爷他敢不答应?”
韩氏心头一凛:“此话怎讲?”
“夫人,您就跟老爷说,如今家中的产业都是二少爷名下的,若是外人知道了,还道咱们一大家子都是靠着叶家吃饭。不若,把原来叶氏的产业都变卖,再重新置业,真正变成李家的产业,再说了,大少爷过了吏试,将来肯定是要做官的,大少爷名下怎能一点产业也没有?”姜妈妈谋划道。
韩氏听着不住点头,心里逐渐敞亮起来,她一直想卖掉叶氏留下的产业,只是找不到借口,姜妈妈这主意好,老爷最要面子,若是拿这个由头去说,老爷八成能答应。到时候,她只需从中做点手脚,抠出几十万两银子根本不成问题,反正抠的是明允的银子,她心疼什么?高兴还来不及。
韩氏眼中渐渐有了神采,面上也浮起了笑容,端起参汤抿了两口,慢声道:“姜妈,你让孙先生去给古先生回话,就说矿山我转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最好我不亲自出面,让他直接跟买家去签,叫孙先生跟去拿银子。”
姜妈妈看夫人又有了精神,总算松了口气,笑道:“老奴,这便去吩咐孙先生。”
打定了主意,心里也安稳下来,韩氏叫来春杏,梳洗一下准备去看看明珠。
出了宁和堂。过一条巷子,转个弯便是后院。
“听说刘姨娘怀的是男胎呢!”
“瞎扯的吧!还不到三个月,如何知道是男是女?”
“是真的,听说是按宫里的传出的一个法子,根据刘姨娘的生肖。怀孕的月份,还有月事的时间推算出来的,准的很。而且刘姨娘爱吃酸,酸男辣女……”
“我也听说了,二少奶奶给刘姨娘诊过脉。说是男胎的可能性很大。你们没瞧见老爷这几日天天往刘姨娘屋里去,笑呵呵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偏院的角门内,几个丫鬟正聊的起劲,冷不丁的听到一声厉喝:“都闲大发了?在这里乱嚼舌根?”
几个丫鬟循声看去,只见夫人带着春杏走了进来,出声呵斥的正是春杏。大家吓的魂不附体连忙跪下。
韩氏居高临下看着几个抖若筛糠的丫鬟,漠然道:“春杏。把这几个偷懒的丫头名记下,报与姜妈妈,罚俸半月。若是下次再犯,从重处罚。”
“是!”春杏应声。一眼扫过去,这几个她都认得。
几个丫头大气不敢出,今日撞到夫人手里,只能自认倒霉。
韩氏刚刚好转的心情又被刘姨娘肚子里那团血块破坏殆尽,自从刘姨娘有了身孕,更成了老爷心尖上的人,俞莲再怎么青春无敌,也敌不过刘姨娘的狐媚之术,怪就怪她自己,当初怎就鬼迷了心窍,还主动抬了刘姨娘这个狐媚子,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添堵。
明珠已经静养好些日子了,可那几大板子挨的结实,到现在走路都还疼。她也知道惹火了爹后果很严重,但以前只见识过禁足罚抄,不痛不痒,无聊一点罢了,这次总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动真格。爹发起火来真的会要人命,而娘也有罩不住她的时候,明珠终于明白,上次她撺掇俞莲的事,娘为什么这么紧张。
“淤青都退的差不多了,不过也大意不得,你再忍耐些时日,等你好全了,娘再安排你回老家。”韩氏检查完明珠的伤势后,安慰道。
明珠撅着嘴,娇滴滴的央求:“娘,我板子都挨了,爹的气也出了,还非得回老家去吗?”
韩氏抚慰道:“你且回去,等大家渐渐淡忘了这件事,娘再接你回来。”
明珠怏怏道:“那得等多久?”
韩氏戳了下她的脑门:“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娘这般与你说,你把娘的话都当耳边风。”
明珠撑着床,想要坐起来,屁股一沾褥子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韩氏见了又心疼:“起来干嘛呀?快趴下。”
明珠转了个身,趴在了娘的腿上,娇声娇气的说:“娘,女儿是不想离开娘,女儿从来没离开过娘……”
韩氏轻拍她的背,叹息着:“娘又何曾舍得你离开……”可是不离开行吗?韩氏很清楚,明珠在京城已是名声扫地,不可能找到好人家了,那个舞阳郡主也太狠了点,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有这么毁人的吗?
等韩氏回到宁和堂,姜妈妈也回来了。
“都吩咐下去了?”韩氏屏退左右问姜妈。
“孙先生已经去找古先生了。”姜妈妈回道。
韩氏默了默:“有了这二十三万两银子,再加上明珠的嫁妆,应该够应付一阵子了,卖铺子的事也得抓紧,你让赵管事先去了解一下,看看谁有这意向?”
姜妈妈应下。
韩氏挑了眉,沉吟道:“府里下人们都在传,刘姨娘肚子里的是个男胎,这事你可有听闻?”
姜妈妈怔了怔,如实道:“老奴是有听说过。”
韩氏眉毛挑的更高了,神情不虞:“那你怎不来回我?”
姜妈妈忙道:“老奴以为,才几个月,怎知她怀的是男是女?大家不过是瞎猜罢了,夫人的烦心事已经够多,老奴怎敢拿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来让夫人添堵。”
韩氏面色稍霁,说:“这事也马虎不得,你让剪秋留心点,一点有确切消息,马上来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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