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明允早早去了衙署,丁若妍差人来问林兰什么时候去陈府,想和林兰结伴去道贺,林兰不知道明允什么时候能回来,索性约好了下午一同去。
叶德怀是第二天才知道叶馨儿昨日干的好事,明允差人来问昨日找他何事?叶德怀把常胜叫来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叶德怀气的差点绝倒。没想到女儿还不死心,做出这等为人不齿的事,这叫他的老脸往哪搁?叶德怀当即就要请家法,就算打死女儿也不能叫她再丢人现眼。
叶馨儿面对震怒的父亲,毫无惧色,只是一脸悲戚:“父亲,您就打死女儿算了,女儿这样活着生不如死。”
叶德怀气骂道:“你个不知廉耻的混帐东西,还敢说什么生不如死?难道你看不出来,你表哥对你根本无心,他若是有那么一点心思,为父早就替你做主了。”
叶馨儿哭道:“表哥以前不是这样的,肯定是表嫂之故,她就是一个妒妇。”
“呸!你少在这里自作多情、执迷不悟,你不害臊,为父都替你害臊。”叶德怀气的脸都绿了,拿起家法又狠抽了几下。
叶馨儿不躲也不哭,只咬着下唇,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戚然道:“是女儿不知廉耻,一切都是女儿的错,可若非父亲和母亲当年一句戏言,女儿也不会起了这份心思。”
叶德怀怔怔,当年明允回丰安的时候,他是跟王氏说过,把馨儿许给明允,他的确很喜欢明允,可怜明允没了娘,那个无情无义的老爹又靠不住,只是当年明允还要给娘守孝,馨儿年纪也还小。就想着等明允三年孝期满了后再提此事,没想到明允把林兰带了回来,这事只好作罢。
“父亲,女儿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女儿忘不了他,管不住自己的心,女儿不敢劳动了父亲,女儿这便自行了断,让父亲省心,女儿也可以解脱了。”叶馨儿哭着爬起来就往柱子上撞。
叶德怀气归气,可是看女儿当真寻死。却是慌了:“快拦住她拦住她……”
管家眼疾手快,拉了小姐一把,可叶馨儿还是撞到了柱子上,顿时血流如注,昏死过去。
一屋子的人乱作一团,请大夫的请大夫,拿药的拿药,叶德怀懊恼的连连跺脚。直叹:“冤孽啊冤孽……”
李明允从陈府回来,就知道了叶家发生的事,他也是惊诧。没想到叶馨儿如此决绝,不禁茫然了。倘若叶馨儿当真为他而死,他于心何安?毕竟是表兄妹一场,没有男女之情,总还有一份亲情。
林兰本来不想管这事,可是看到李明允心事重重的,就打听了一下,看来叶馨儿寻死对明允的冲击很大呀!这样痴情的女子,倘若迷恋的不是她的丈夫,林兰或许会同情她。可人家恋的偏偏是她的丈夫,就算她再同情心泛滥,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丈夫让出去与人分享,她的思想境界还没这么高,林兰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林兰还在想对策,想着是不是去找叶馨儿谈谈。没料到大舅爷先找她了。
坐在客厅里,林兰看大舅爷面有愧色,难以启齿的神情,便猜到了七八分,而且大舅爷也知道今日明允要上朝的,不在家,明摆着就是来找她,怕是大舅爷心疼自己的女儿,要跟她提非分的要求了。
林兰满心腹诽,却只好打肚里官司,且看大舅爷怎么跟她开这个口。
“大舅爷,外甥媳妇昨儿个还跟明允提起,说明儿个给您老送中秋礼去呢!我们没去看您,您倒来看外甥媳妇了,叫我好生过意不去。”林兰只字不提叶馨儿的事,只做什么也不知道。
叶德怀心里苦涩,面上讪讪道:“外甥媳妇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一切以身体为重,那些虚礼就免了吧!”
林兰心说,你也知道我如今怀着身孕,还上门来给我添堵?
“大舅爷是心疼外甥媳妇,可外甥媳妇却不能不知礼数。”林兰莞尔笑道。
茶已经喝了四五杯,林兰根本就没问馨儿的事,叶德怀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心里那个憋闷,他很清楚,这事只能是林兰点头才行,跟明允去说都没用,这辈子他没少求人,为了生意上的事,什么阿谀奉承,低声下气的话,他都可以说的情真意切、理直气壮,唯独这件事,当真让他难以启齿。可是馨儿撞柱子后,药也不喝,饭也不吃,一心求死,他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这样折磨自己,糟糕的是王氏又不在,只好自己出马,豁出这张老脸求上一求。
“林兰啊!你说大舅对你如何?”叶德怀咬了咬牙,问道。
林兰怔了怔,笑说:“大舅爷何故有此一问?”
叶德怀硬着头皮道:“林兰啊!大舅爷是遇上难题了,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林兰装糊涂,关切的问:“是生意上的事吗?”
叶德怀看着林兰,心一横,道:“是馨儿的事。”
“表妹她怎么了?”林兰继续装,心却一直往下沉,大舅爷还是开口了。
“你表妹她……哎!她的心思你也知道,我是上辈子不修,生出了这样的孽障,可她终究是我的亲骨肉,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吧!”叶德怀怅然道。
林兰默然,大舅爷爱女之心她能理解,但是谁来理解她的心情?
“林兰,大舅一直将你个明允视为自己的儿女,大舅知道你们两好不容易才有今日,实在是馨儿她不争气,自甘下贱,林兰,你就看在大舅的面子,给馨儿一条活路吧!”叶德怀为难道。
林兰吃惊道:“大舅爷何出此言,馨儿表妹的生死怎跟我扯上关系了?”
叶德怀知道林兰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他敢打赌,打从他进这个门,林兰就知道他的来意,索性就敞开了说:“其实在你没进门前,叶家二老和我都有意让馨儿嫁给明允,馨儿也是早就知道长辈们的心思,可是后来明允把你带回家,我们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馨儿已然对明允动了情,当初她死活不肯嫁去阮家,是我硬逼着她嫁……我以为她嫁了人,也就死了心,没想到……哎!馨儿也是可怜,她说,只要能让她呆在明允身边,哪怕是做小也愿意,既然她自己甘愿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林兰,你就让明允收了馨儿吧!”
林兰身子一阵一阵的发冷,换做别人来说这番话,她当场就翻脸,可是对大舅爷,她不能,大舅爷对明允有恩,对她也是真心相待,可正是因为这样,林兰就特别心寒。
“大舅爷,外甥媳妇一直感念大舅爷的恩德,在外甥媳妇心中,大舅爷是最值得敬重的长辈,是最豁达开明的长辈,外甥媳妇也能理解大舅爷的心情,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凡还有别的办法,大舅爷都不会来跟外甥媳妇开这个口……”林兰说道。
叶德怀连连点头,很欣慰林兰能理解他。
“可是,大舅爷的请求,外甥媳妇却是不能答应。也许馨儿表妹是当真这么想的,只要等呆在明允身边,为妾为婢都无所谓,但是,知女莫若父,大舅爷应该了解馨儿表妹的脾性,这只是她眼下求之不得时所想,一旦她真的进了门,她能无所求吗?当初阮家三公子不过是宠幸了一个婢女,馨儿表妹就将那婢女杖毙与阮家三公子面前,阮家三公子出去喝花酒,她能带人到花楼去闹,大舅爷,人都是得寸进尺的……”林兰静静说道。
叶德怀嘴角抽搐了几下,说:“那是馨儿故意要这么闹,目的就是想让阮家休了她,她心里始终放不下明允。”
林兰轻嗤一声,道:“好,就算她这么做是为了明允,大舅爷,馨儿表妹为了明允能做到这份上,这份情谊,已经不是叫人感动,而是害怕,我和明允两情相悦,早就许诺此生唯有彼此,馨儿表妹横插一足,叫我和明允如何自处?她进门后,明允若是一直冷淡与她,她能甘心吗?她能不争吗?可明允若是待她好了,她会不会想要的更多?大舅爷也许会说,贤惠的妻子不应该嫉妒,要有容人的雅量,我林兰却偏偏是没有的,说句不好听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叶家外祖母,下至大舅母、二舅母,谁不是如此?大舅爷,我可以明确的告诉您,馨儿表妹进门之日就是我林兰离开之时。”
林兰态度坚决,这种事,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她不是开玩笑,李明允若是要纳叶馨儿为妾,她马上就休书一封,带着所有家产走人,毫不客气。
叶德怀来时就有心理准备,但林兰的直言还是让他倍感讶异,林兰甚至搬出了老太太,搬出了王氏和戚氏,他若责备林兰,就等于把自己的老母亲,自己妻子,弟媳也一并责备了。叶德怀头疼不已,这要怎么说才好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