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像是母体包裹着他。温暖, 平和，而安详，沉闷的心跳声响起, 与胸腔里的细微声响共振。他躺在跳动的血肉里, 数不清的符号和奇异纹路层叠延伸至头顶的苍天大树, 绿树之上, 叶子焕发着淡淡金光, 枝叶们连接，交织出一颗形似心脏的立体虚影。一片绿叶打着旋儿, 晃悠悠的，落在了原瑢眼皮上。原瑢的睫毛, 轻轻一抖。刹那间, 小叶片传来许多信息，一段庞杂的文字涌入他大脑——来自亚特兰蒂斯秘境的世界之心, 告诉了他万年以前亚特兰蒂斯覆没的真相：浪漫的传说带着鲜血。突然出现在大洋的统治者，海皇波塞冬，并非传说中神明，也不是地球上的奇特生物, 对方与他的王室成员们其实是星球的外来者, 在海底建立了新文明, 从陆地上抓来许多人类囚禁改造他们的身体，让他们成为亚特兰蒂斯的子民。海皇的享受建立于剥削陆生人类的基础上。人类想要反抗, 但是他们无法杀死海皇, 关键时刻，“地球母亲”帮助了他们。它分离出一块世界之心碎片, 利用碎片的力量帮助人类杀死海皇，然后启动清理装置, 用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洪水，彻底冲没了亚特兰蒂斯。期间，核心碎片能量耗尽，被迫沉没于破碎的秘境中，直到灵气复苏后才得以现于世间。幸存的人类爬上陆地，他们在“清理”的影响下失去了在亚特兰蒂斯的所有记忆，可梦境里潜意识的经常闪现过一些画面，有些人放下了过去追寻新的未来，有些人则追寻着梦中的遗迹，留下了一些不明意义的日记。记载流传到后世，艺术家们根据先辈的文字，想象出亚特兰蒂斯的瑰丽故事。还真是土著对抗星球外来者......原瑢的猜测符合了真相，却高兴不起来，他隐约意识到，自己与其中的故事有着某种更深刻的联系。魔眼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原瑢身边，红色的眼球静静漂浮着，与他一起望向头顶的苍天大树。“它是什么？”原瑢问。“是世界树。”魔眼说：“星球能量的高级体现，六枚世界碎片构成核心，核心能量外现生长出世界树，树干汲取生命生长，又不断反哺着这颗星球，如此循环往复，构成每个星球的运行法则。”“这个星球正处在进化阶段，生命能量充裕，所以叶片的生长状态也极好。”“但之后就不一定了。”“为什么，与外来者有关吗？”原瑢眼眸转深，自语般的念道：“火山口，地穴，海底.....散布规律是....接近地心？接近地球核心，他们想做什么。”“为什么我看到那些骸骨，会感到一种生理性的厌恶？”“告诉我，我和它们的关系。”魔眼轻轻一叹。“请允许我带您进行一场旅行，等看完后，您便什么都明白了。”魔眼散发出幽幽的红光，光芒飞快勾勒，如涌动的银河落下来。原瑢发现自己的位置变了。星辉与夜空交织，构成美丽的场景映入眼帘，他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影，正是不久前在幻境中见到的陌生男女，他们与原瑢站在同一片星河下，但原瑢触碰不到他们身体，他们也看不见他。这是一段记忆碎片。原瑢脑海闪过明悟，缓慢地飘近了过去，想看看他们做什么。他心中早有猜测他们的身份，而在听到他们对彼此的称呼后，终于预感成真。红眸男人眉眼沉郁，不同于上次见面，英俊的五官带了血迹，似乎刚从战场厮杀归来。他脸上的冷漠在触及银发妻子，和她怀里的幼童时瞬间消融，牵住妻子冰凉的手，吻了吻她眼尾的泪珠。“莉莉，别难过。”“凯恩。”莉莉丝紧紧抱着闭着眼的幼童，哽咽道：“我们真的要把他送走吗？我舍不得。”该隐拇指拂过沉睡男孩的眼角，动作轻柔，像是怕弄疼了他。他低声说：“莉莉，你明白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的安全。”“暗星和赛伦的战争打响，我们很大可能会.......必须保存血种。”“荣恩是我和你的孩子，他是我们的珍宝，血族未来的希望。只要他活着，血族就不会灭亡。”黑发的短腿小孩熟睡在莉莉丝的怀里，白嫩的脸颊绵软得仿佛糖糕，谁见了也不忍心伤害他。该隐摘下手上的黄金戒指，金戒游动着，化成一条小蛇，吐着细小的蛇信子，盘踞到小孩的衣领上。“两位陛下放心，我会照顾好小殿下的。”小金蛇活泼地说道。莉莉丝同样取下佩戴在脖颈的魔眼项链，指尖裹着一团黑色能量，注入到魔眼之中，做完这个举动，她的脸色苍白了许多：“替我照顾好他。”魔眼：“我会的，主人。”该隐露出凝重的表情：“他们来了。莉莉，加快进度。”莉莉丝再是不舍，也不能再慢慢道别了，她用力亲吻了一下孩童的额头，将他和魔眼，还有小金蛇，一起被送进了一个外型好似太空舱的封闭装置里。该隐的左手覆盖在装置上，血色涌动，给装置加固了好几层防护罩。轰的一声，装置在该隐的力量推进下急速飞起，坠向无垠宇宙之中。没过多久，敌人紧追了上来。原瑢看清追杀者的样貌，这些外星人没有头发，有着一对近乎透明的光形翅膀，身形异常巨大，飞行在宇宙间仿佛暗紫色的巨人。长相也出奇的丑陋，不符合人类审美，下身呈锥形体，尾骨如同蜂尾一般尖利。巨型星舰追上小男孩所在的圆球舱，小金蛇道恩咆哮着，化身成一条粗长的，仿佛能贯穿星球的锋利巨刃与他们战斗，或者说它本来就是属于该隐的兵器，只是平时伪装成小蛇的样貌示人。但赛伦星人的数量过多，他们铁了心要炸毁太空舱，不惜自杀性的攻击。最后，星舰启动了自爆装置，冲向太空舱。轰！惊天的爆炸声响起。恐怖的白光撕裂它所笼罩的一切，黑洞出现，一切的人与事物泯灭，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影子。被火光吞没的最后一刻，小男孩从“沉睡”中疼得清醒过来，对上了原瑢的眼睛，这一刻，原瑢仿佛附身般的感知到被火燎冲击的疼痛，从眼球蔓延到后背。“他”死了。在那场逃亡中。记忆最开始只不过是朦胧的花芽，受到鲜血浇灌后，疯狂发芽生长，刺破封印的薄膜。也许是亲眼目睹自己死亡的冲击？灵魂深处，某些被自我封锁的记忆忽然苏醒。一幅幅画面飞快闪过，如潮水般将他涌没。模糊的，原瑢感知到一切，也记起了一切。此前，他一直保持着警惕的态度，怀疑幻境中的意识或许有被人为植入他大脑的可能，直到与男孩的眼睛对视，无数图景如走马灯般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生、成长、死亡，短短一生，结束在辽阔的宇宙中。他是莉莉丝与该隐的孩子，鲜血与黑夜的结晶，却没能征服死亡。父母的期望落了空，临死之前，内心的懊悔与怨恨情绪冲上心头，埋怨他们为何不顾自己意愿送他离开，年幼的他只想留在父母身边，不愿被送走，即使是陪伴到最后一刻。他已经死了。现在能站在这里，唯一的可能只有魔眼它们做了什么。原瑢看向悬浮在一旁的红色眼球。魔眼落在他的掌心里，仰头：“小主人？”“嗯。”原瑢伸手想摸摸它的眼角，指尖却穿透过它的躯体，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之前没有靠近过魔眼，如今才发现，对方的身躯竟然只是一道投影。原瑢的举动，让魔眼有些激动，它明白，他的小主人已真正“苏醒”。魔眼继续展现自己的回忆场景，想让原瑢了解来到地球的前因后果：“您的肉|体死亡，我们不得不迫降在这个星球。”场景再次变换。原瑢看到了他熟悉的蓝色星球。一道金色与一道黑色的流星，从外太空跌进地球大气层，极速坠落的魔眼和道恩，拼命护住一个黑色的圆球体。【道恩抵抗赛伦星人大军，消耗了全部能量，只剩下一点残存力量护送我和您，他先比我一步中途坠落，落进了星球另一端。】砰的一声，金色光球重重砸入科多帕西。火山发出剧烈的振动，动静之大，让当地人惊吓得以为山口即将喷发。【而我用陛下给我的力量，护住了您的灵魂。】【然后，为您寻找到了一个合适载体。】残缺的红色魔眼来到医院妇产科中，四处搜寻着什么，半响，来到一个房间里——中年男人和护士激烈地争执着，他们后方，女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怀里抱着的婴儿面色青紫，已经失去了呼吸。魔眼暗暗注视了那个死婴一会儿，接着，将身旁悬浮的黑色小球，送入了婴儿体内。过一会儿后，女人怀里的死婴竟奇迹般的动了动手，重新有了呼吸。女人喜极而泣。护士眼神震惊，男人有些高兴，又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向妻子怀里的婴幼儿，脸色不由得露出一点疑惑和接触未知的恐惧。而做完这一切后，魔眼的颜色变得黯淡下来，它窝在婴孩旁边，身影如烛火般明明灭灭，女人看不见有个眼球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孩子。魔眼安静地守护着婴孩。直到有一天，它终于能量不足，变成了一块石眼。女人发现婴孩身边石头眼的存在，害怕极了，她连夜开车到大桥上，将石头眼扔进了大河里。大河远远的冲走石眼，一路飘荡，没入长江源头，直到灵气复苏后，再次被挖掘而出。魔眼看向原瑢，嗓音带着欣喜的颤悦，说道：“是命运，让我们和您再次相连。”第112章 命运。原瑢轻轻咀嚼着这一词, 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