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老油条。
这是刘凌对裴寂的第一印象。
朱七也差不多，他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此人，然后道：“这两件案子，官府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裴寂沉声道：“科考舞弊案基本上查清了，罗文龙和他的家仆联合起来售卖考题。”
“购买考题，且参加考试之人的名单都已经送到了刑部，等刑部核查完毕之后，便能处理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这花船纵火案，目前来说毫无头绪，唯一能找到有关联的人，便是孙振武。”
说到这，裴寂目光灼灼地看向赵玲绮。
后者耸了耸肩膀道：“我们刚刚找过他了，他那里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闻言，裴寂的目光也暗淡了下去。
这时，朱七看了看几人道：“好了，既然都是来查案的，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请裴都头将你们官府调查的卷宗拿来，咱们互相查看一番，看有没有什么错漏之处。”
朱七无意暴露锦衣卫的据点，裴寂也没有将他们带回衙门的打算。
于是，几人便又来到了徐氏客栈之中。
很快，裴寂便将一应卷宗拿了过来，双方开始互相查看。
和锦衣卫的卷宗相比，官府的更加详细一些，但细细看来，有用的东西却是依旧不多。
几人从白天一直看到晚上也没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出来。
点起那把大火的人，就像是随同那花船一同沉没了一般。
动机、目的、凶手一概不知。
确定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之后，裴寂有些无奈的说道：“难不成，还真要挨个地查过去？”
刘凌自然知道裴寂的意思是，通过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来进行查证。
但死的人实在太多，要一个一个查过去的话，莫说十天，一个月也未必查得清。
但现在似乎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刘凌思索了一会沉声道：“这样吧，你带着官府的人在明处筛网调查，我们在暗处调查，若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沟通，如何？”
裴寂闻言一声长叹道：“好吧，明日我们便开始一一排查，告辞了！”
说罢，他便带着一众衙役走出了客栈。
等裴寂走远之后，客栈掌柜的忙凑到了刘凌身旁道：“刘爵爷，上次你走得急我也没来得及问，我家少爷怎么样了？”
想到徐晶，刘凌只觉一阵头疼。
裴寂曾说科考舞弊的名单都已经交上去了，里面有没有徐晶的名字，刘凌就不知道了。
这件事也不好询问，若是问了，那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于是，刘凌也只得说道：“目前没什么事，但具体情况如何，还要看徐兄的造化了！”
闻言，掌柜的也只能一声长叹。
“唉！早知道……”
刘凌一听，立刻呵斥道：“噤声，勿要多言！”
掌柜得赶忙捂住嘴巴。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人对掌柜的说道：“老徐，黄三和李四的尸体运回来了，他们儿子打算明天一起出殡，让我知会你一声！”
听到这话，掌柜的摆摆手道：“知道了，明天一早我便去！”
闻言，那人转身离去。
刘凌则若有所思道：“他们两个也去花船上了吗？”
掌柜的闻言又是一声长叹：“唉，没有，他们两个都是附近的商贾，平日里待人和善，也是个热心肠。”
“着火那天，他们两个见掉下去那么多人，便一起下去救人了。”
“谁知……唉！”
这时，萧元寿也听到了掌柜的话，他同样一脸愁容的叹息道：“唉！为啥死的都是好人？坏人砸都不死呢？”
朱七则沉声道：“好了，先回去吧，再等会便要宵禁了。”
萧元寿闻言耷拉着脑袋跟了上去。
就在此时，刘凌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随后他两眼放光的看向掌柜道：“你说的那两个人水性如何？”
掌柜的眨巴眨巴眼睛道：“水性很好，平日里他俩便经常在泰宁湖上游来游去，之前也救过一些落水的人。”
“谁知道，这次竟阴沟里翻船了！”
旁边的朱七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他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自己游泳和在水中救人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可以很轻松做到，而后者若没有准备的话，很容易将自己也搭进去。
但若水性极佳，而且之前有过救人经验，那便没那么容易死了。
别的不说，起码自保应该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朱七上前道：“他们两个的尸首在哪里？”
掌柜的愣了一下，随后道：“应该是刚从衙门领回来，现在在他们家。”
“带我们去看看。”朱七道。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说道：“今天太晚了，明日可否？”
朱七看了看天色，大概已经快申时了，马上便要宵禁，于是，他便说道：“这样吧，你告诉我们他们家在什么地方，我们自己去便是。”
掌柜的随即将地方告诉了朱七。
随后一行人便离开了客栈。
走到远处，朱七便道：“刘兄，你带着殿下回家，我去看看那两具尸体。”
刘凌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道：“注意腿上和脚上，我当时救徐晶的时候，他曾说有人拽他的腿！”
听到这话，朱七眼中也闪过一道精光：“嗯！我知道了！”
说罢，朱七便单脚踏空，隐入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
旁边的赵玲绮和萧元寿则还是一头雾水。
萧元寿直勾勾的看着刘凌道：“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能不能说明白点？”
刘凌左右看了看，然后道：“回家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就这样，三人回到了锦衣卫的据点之中。
随后，刘凌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本次花船纵火案，总共烧死三十五人，淹死六十七人。
而当时船上的人，总共才六十人左右，这还不算刘凌、唐青莲等活下来的人。
也就是说，这个案子中，单是下水救人而死的人便超过半数。
除了个别愣头青之外，敢下水的人，首先自己是会水的。
既然会水那便没那么容易被淹死，而现在这个伤亡比例显然是不正常的。
再结合徐晶的那句，有人拽他的腿，如此说来，那便极有可能是有人暗中使坏，将更多的人置之死地了。
听完刘凌的分析，赵玲绮和萧元寿顿时瞠目结舌。
“不……不可能吧！谁闲的没事，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赵玲绮一脸不可置信。
萧元寿也连连摇头：“我也觉得不可能，除非那人是卖棺材的，不然的话，死那么多人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苏如意虽然今日没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但在听到刘凌的分析之后，却也明白了大概，她倒是没像二人那般立即否决此事，而是托着下巴说道：“唔！若说全无可能，也未必，或许那人和那个百里杜鹃有仇，想要报复他们呢！”
“还有就是和那穷书生一样，对富人有怨恨，所以便出手拖人下水。”
听完苏如意的分析，二人顿时哑然。
而就在这时，院中突然落下一道黑影！
一众锦衣卫当即亮出兵器，可当看清楚来人的面容时，他们又将兵器收了起来。
“七爷！”
来人正是朱七。
他并没有理会那些锦衣卫，而是来到刘凌面前道：“和你想的差不多，确实有人在水中出手杀人。”
“不仅腿上有攥握的痕迹，这二人的后颈的穴道处，也有被击打的迹象。”
“出手的应该是高手，而且绝对不止一个。”
“按着如今的伤亡数字来看，估计至少有十几，甚至是几十人！”
听到这话，刘凌只觉自己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在那漆黑的水面之下，竟潜伏着一双双黑手，将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按压入水底。
想到这，刘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旁边的萧元寿更是怒不可遏，他大声道：“混账，究竟是谁如此丧心病狂！让我抓住他，定要他碎尸万段！”
赵玲绮和苏如意的反应也差不多，因为当时她们也在船上，幸亏二人是直接飞下船的，若也是跳水，搞不好她们两个此时也已经化作冤魂，永沉水底了。
和这些人相比，朱七显然淡定多了，锦衣卫出身的他，见惯了社会上的阴暗面，这种事还不足以让他失态。
等几人愤怒过后，朱七便坐了下来道：“明日可以让那个裴寂直接调查本地有势力的人了。”
“同时组织出十几个水性极佳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行暗杀之事，这绝非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而且，他们还能将引火之物无声无息的放入船舱，显然，他们是早有准备。”
刘凌忍着心中的怒火点了点头，片刻之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道：“不管是谁，我刘凌定要将他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