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
江寒整个人蜷缩在并不舒坦的木板床上,双臂紧紧环抱,宛若堕入永恒的深渊,四周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不!不要!!”
江寒猛的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湿透的全身仿佛刚刚从冰冷的河水中打捞上一般。
“这…这是哪里?”
疲乏的眸子看着这熟悉的家具摆放,熟悉的书桌,熟悉的衣柜,以及摆放整齐的书籍。
“家。”
一个模糊的音节从江寒喉咙发出。
这是江寒在寒江村的家,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家中苏醒了。
江寒茫然的看着手心其中一个缺少三笔的正字。
“这是什么?”
江寒意识混乱,看着手心另外三个完整的正字陷入疑惑。
在梦中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柱子哥邀请江寒一起去青山砍柴。
跟屁虫江明月也一路跟在江寒身后嬉戏打闹。
林间的小路上不断传来三个孩子的欢声笑语,好不欢乐。
一路上柱子哥在前方带路,承担起了领路人的责任,途中为江寒以及江明月采摘了不少酸甜的野果。
很快便到了砍柴火的地方。
时间在不经意间过去,夕阳余晖落在三个孩子身上,江寒和柱子哥背后一人担着两捆扎好的木材。
而江明月却用大片的树叶包着满满一袋子浆果,笑嘻嘻说着回家给江寒哥哥吃。
一路上柱子哥带头唱起了不知名的歌谣,古老而悠扬。
路过一处山崖边,山顶的一处巨石意外松动,从百米高的山崖中滚落而下。
径直朝山崖下的三人滚来,带动途中的无数碎石一并落下。
在三人无法及时躲避的情况下,柱子哥率先反应过来并做出判断.
用力推开了惊住的二人,将二人推入湍急冰冷的寒江之中。
二人因此存活下来,柱子哥却因为将二人推入寒江,错过了最佳的跳水逃脱时机。
落水后依旧被滚落巨石砸断了双腿,没能及时离开那片危险的地带。
江寒二人反应过来后只剩一半身子漂浮在水中的柱子哥。
惨白的脸色可以看出柱子哥呛水不少。
江寒顾不了太多,将奄奄一息的柱子拖上沙滩,压出柱子胸腔中多余的河水。
冰冷的河水浸透全身,柱子全身都是被乱石砸中的伤势,猩红的鲜血染透由麻布编织的衣物。
“柱子哥你坚持住,我背你回村子,村长爷爷会医术,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江明月这会焦急的泪水直流,简单的为柱子哥包扎伤口,帮助江寒将柱子背上后背。
不多时快速回到村子中。
柱子家中。
柱子的娘亲早已哭成泪人,柱子的父亲眼中也泛的通红。
显然这一打击让柱子的父亲难以接受,柱子作为家里唯一一根独苗,也是除了柱子爹以外唯一的男丁。
四十几岁的汉子涨着通红的眼睛将村长急急忙忙请到家中。
此时的柱子虽然还有意识,但已然命悬一线。
江寒从家中拿来许多质感较好的粗布,在一旁给村长打下手,希望可以救回柱子哥的生命。
江明月在一边早已哭成泪人,我见犹怜,但很克制没有发出哭声。
村长江贺也急的忙不过来,拿过一把筷子塞入柱子口中,随后将止血的草药捣碎敷在伤口。
柱子痛到紧咬住筷子,其中隐隐有被咬的很深的牙印。
随后村长江贺运转内力不断疏通柱子哥的筋脉,希望这样不会出现气血堵塞的情况出现。
经过村长几个时辰的努力,柱子的一口气终于被吊住。
但寒江村地处太过偏僻,没有太好的药物以及医师救治。
勉强吊住柱子的一口气已经是村长能做的全部。
事后柱子的家人也从江寒和江明月口中得知了意外的经过。
憎恨老天的无情同时也无能为力,只能希望柱子的伤势早日好转。
可惜天不遂人愿。
待众人回家之后的夜晚,柱子伤口出现炎症,年轻的生命就此消逝。
柱子娘因为接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拿着剪刀了结在了家中。
柱子爹在经历子嗣以及伴侣相继死亡之后绝望痛哭,而后紧紧抱着妻子的尸体喝下农药自缢。
第二天村长前去看望才发现这人间惨剧,手中的熬好的草药罐罐掉落在地,连带着药浆一起溅了一地。
消息很快传遍全村。
得知这件事后,江寒内心自责不已,难以接受最好的玩伴逝去,昏迷后染上重病,一病不起。
堕入寒江的冰冷依旧伴随着江寒,连带着玩伴逝去的悲伤。
… …
吱-呀-
房间的木门被推开,阿姐江莹从外面端着一碗熬好的药物进来。
江莹依旧如印象中的温婉如玉,坐在江寒的床边,轻轻吹凉冒着热气的汤药喂入江寒口中。
神色中的担忧难以掩饰。
“小寒,你终于醒了,先将这碗药喝了。”
江莹就这么一个弟弟,自然不愿江寒出现什么意外,先将身子养好再考虑其他。
“阿姐,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江寒沙哑的喉咙中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什么一切都是真的?”
江莹只当江寒没能走出同伴逝去的自责当中,放下药碗。
手心摸了摸江寒的额头,见温度没有异样后揉了揉江寒的头发,将江寒搂进怀中轻声安慰。
“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柱子也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副样子。”
“先把药喝了,好好睡一觉,事情都过去了。”
江寒温柔的抚摸着江寒的头发,声音柔和温婉,细声安慰,眉眼间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江寒看着将自己抱在怀中的阿姐,真实的情感让江寒感到无比真实,内心不想去怀疑阿姐的真假。
在江莹的安慰中乖乖喝了那又苦又涩的草药。
“阿姐,我睡了多久?”
江寒脑袋昏昏沉沉,一时间没了时间的概念。
“也就昏睡了两天,没事的。”
江莹为江寒盖好被子,让江寒不要想太多后便轻轻带上了房门。
江寒只感觉脑中一阵撕裂,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断想让江寒醒来。
但江寒无法真切听清。
江寒漆黑眸子看着如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天花板,记忆中的事件无比真实。
“柱子哥… …”
江寒只感觉全身无力,身子疲软到难以站立。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再次出现在江寒脑海当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家人的担忧,好友的陪伴,以及挚友的逝去。
都显得那么真实,但隐约间又有那么一丝不寻常。
那种莫名的感觉就如断掉的风筝线,在广阔无垠的天穹上难以抓住。
江寒强撑着身子坐在床头,用力撑开一旁的木窗子,
父亲江康年坐在院子里看着门外发呆,手中的旱烟都忘记抽,思绪早已不在原地。
脸上的担忧不难看出江康年的心思。
母亲林秀在一边清洗着草药,姐姐江莹小心蹲在炉灶边掌控着火候。
自己将这一幕全部看在眼里。
柱子为了帮助自己死里逃生,却失去了最珍贵的生命,自己也间接害死了柱子一家。
江寒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一股郁气难以消散。
江寒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要自己亲眼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