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清如掌家

胭脂为紫桓整整被子,转头对清如说,“许大人,我知道你的来意,不过现在家里有些事,的确拿不出钱。害得大人白跑一趟,大人想退回夫人投的钱,也得给我留点时间。你把文书准备好,我到府上看看文书,能凑多少先给你凑些,家家都不容易。”

清如不信胭脂说的话,一个家哪容得女人做这么大的主?

那不得和他家一样乱套了?

他越过胭脂盯着紫桓,对方抬头看天,“你若真急着用,御史钱大人那还欠着我数千两白银,你不如找他要一要?你只须说是陈某差你去拿的,他定会给你,或者我给你写个手条,盖上我的印章做为凭证。我腿伤得数月才好得了,你要不急,等我腿好了,再去和钱大人要,你可同陈某一起去,我绝不骗你。”

许清如听到钱大人先是一愣,后来想想对方并不知道自己从前做的事,便有些心动,问,“有几千两?”

紫桓心中一乐,此人若是不贪便可逃过一劫,可惜他从未让紫桓意外过。

“五千。值得大人跑一趟吗?”

钱壮怂人胆,清如道,“那请陈公子写条子吧。”

许清如官阶其实比钱大人高,但钱某名声在外,家中累世做官,树大根深。

他若不拿手条上门,未必凭着自己身份就能见得到对方。

几千两多吗,和清如的年俸比,不少了。

清如家中虽有别的入项,并非揭不开锅。

但几千两顶他一年年俸,实在心动。

原来他性子中从未暴露过的小气,在绿珠没了之后,慢慢显现出来。

家中一大家子,处处都要开销,哪怕一张纸片都是要钱买的。

他张罗一段日子,才知道掌家不容易。

可他不但不念着自己前几任妻子辛苦,反而唠叨,“这些女人掌家竟然如此不知节俭,幸而如今老爷我亲自掌管开销,原有这么多不必要的开支。”

他先自家中开刀,家里的下人们,开掉三分之一,他算了算,活也不是做不过来,没必要养这么多人。

大家都以为开了多余仆人,节余下的银子是不是可以涨涨月例。

毕竟从前虽然月例普通,但主母舍得赏赐,宅中有事,大家人人有赏钱拿。

再者绿珠从不肯在吃喝上限制。

她不肯比燕翎掌家时吝啬,落个“不中用”的名声。

清如一翻账本,看到家里日日燕窝供着,鱼翅、蟹黄这样的贵价菜也时常出现,很不高兴。

“吃得这么奢侈,有必要嘛。”

他告诉负责采买的佣人,以后每日菜单由他过目,不许随意采购贵价荤腥,节日另说。

那人不 敢说什么,都应着。

府里马上有人不满意了,没了绿珠,续夫人也没接上。

妾室们便一起找清如说吃得太素,没胃口。

清如压根不在意,反骂,“你们没进门时连这些也吃不上,可见由奢入俭难。咱们算不上钟鸣鼎食之家,没得和别人比的份。”

每换季要裁制新衣也被取消了,连妾室都没有,下人们更不必说。

清如也知大家不满,所以自己的孩子们也不缝新衣,说旧衣洗洗又不是不能穿。

孩子们并不在家开私塾,送去学堂上学。‘

那里个个贵公子,跟着大人学了一手的察言观色的本事。

见许家的孩子穿着寒酸,便渐渐欺负起人来。

连先生也没及时收到束修,便睁只眼闭只眼。

何况束修之礼只在初入学时送的是六礼,其他时候都折成银子。

这里是大户人家读书的地方,谁会省这几个钱?都照着多的给。

偏许清如送束修时又给了实物,比银子节省了此许,却因此遭了老师厌烦。

自他执掌中馈,府上怨气冲天,省得这一点钱,把“人和”二字葬送个干净。

账本上显示得却是他掌家后开支仅是绿珠从前开支的三分之一。

他心中得意,以为自己做得很好。

而且他并没有徇私,只勒着家人,他自己也很节约。

从前很爱出去与同僚吃喝,现在也不怎么去了。

人情往来,不“往来”哪有人情在?

他只顾着省眼前的蝇头小利,也不在乎别人的淡漠。

如此一段时日,想想一个月省下的银子,再想想绿珠拿去给紫桓的三十万两。

别说凭吊绿珠,每每家中一起吃饭,提起绿珠就骂。

绿珠在世恐怕不会想到,她所求的东西,求了一世都没求到。

反在死后,在她最在意的事情上被提起来反复咒骂。

最终连妾室带下人一起要求清如给大家裁过冬的新衣,并采购过冬木炭,他才吐口,签了牌子叫采购领银子采买过冬料子和炭火。

银子给得将够,一点不富余。

炭火想烧够一冬,万万买不起银丝无烟炭,只能买普通黑炭,还需加个罩子,不然屋里便呛得人呆不住。

这采买也是个有心的,他给许清如备的是最差的炭。

叫他先体会一下烧黑炭受烟熏的苦处,省得要加烟罩又是一笔开支他不肯拿。

因为烧这炭火,闹出一场不愉快,差点出了人命。

正如采买所料想,一听要加烟筒,清如不高兴,他烧起炭才晓得什么叫狼烟四起,无法呼吸。

“怎么不买从前的炭。”

“从前夫人烧的银丝炭,价格是这种黑炭的两倍。按老爷给的钱只能买一半,天寒地冻时没处买去冻坏公子小姐和各房夫人怎么办?”

“这炭便宜却够一冬取暖的。”下人低头回答。

现在没一点油水捞,他说话也不似从前那样客气,只照实回答。

清如不语,思来想去,只得先用着这种,烟罩钱却迟迟不肯出。

采办无奈只告诉各房丫头,把炭盆放室外,烧透了再拿进房中。

这种事情从前没遇到过,各房没什么经验。

炭未烧透,又没烟筒子,导致一房妾室差点死掉。

大家清早得知此事,都怕得不得了,纷纷找清如诉苦,才算拨了钱加上了烟筒。

出过这事后,所有人积累的不满都爆发了。

恰逢小节庆,从前绿珠都是大操大办,说大户人家过节得有个样子,不能太过简寒,图个喜庆吉利。

赏钱是人人有份的,哪怕再低微的下人也有红包拿。

连送菜来的菜农,也能领个喜钱。

清如掌家,赏钱是不必想的。

过节过得冷冷清清,没气氛不说,只在中午每房加了道荤菜。

后宅中的贵妾大发脾气,将菜全砸在地上,她娘家是行商的,地位不高,做姑娘时日子过得却滋润。

现在嫁了高官,日子反而不如在娘家自在。

本想着绿珠没了,清如会抬自己为续夫人,绿珠也不是什么有身份的出身。

清如话里话外都透着瞧不上行商之人。

这女子便叫娘家贴着银子,自已开了小厨爱吃什么做什么,等同于打清如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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