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硬闯常府

国库虚空,税收艰难,外面土地兼并严重。

李瑕要养军队,要安抚各地方百姓,还想增加人口,平均田地。

各种事情积累在面前,不发火不生病才怪。

他想硬气,想使阳谋,想直接斩了不听话的臣子,但他不能这么做。

昏君才会如此,在“理”上要是不站住脚,这满朝文武没心底服气皇帝,想振兴大周,简直痴人说梦。

她做上内侍司勤又如何?

管理好后宫?

现在她反而不如原来先帝在时自由。

那时还常出入御书房,听先帝诉说政务上的烦恼。

她现在就是皇上与大臣之间矛盾的“眼子”。

有什么风吹草动,爱拿她做文章。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慎重。

她这个人,压得越狠,只要别治死她,反抗的劲头越大。

只是她的行为看起来像逆来顺受。

其实,是在等时机。

她边思索边走,很快来到奉祖大殿。

进入后殿,一股子异香混在礼佛的檀香气中。

长公主大白天在饮酒!

凤药心中惊讶,面上不动声色。

请了安落了座,自己也拿了杯子,倒上一杯。

向长公主一举杯一口饮下。

琼浆玉液落入腹内燃烧起来,驱散了寒气,口里却是酸涩。

“长公主珍重身体,凤药此来是想同长公主商量重要事情,因为……”

她又倒了一杯一口饮下,舒展原本有些苦涩的面容。

李珺缓和下来笑问,“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你这般放肆,每日里你都和老学究似的一板一眼。”

“宫里生活和踩刀尖似的,心中放肆面上也不敢。”凤药也笑了。

两人在闲谈中放松下来。

“接下来的事,全靠长公主,您烦恼的恐是你我势单,想参政恐怕难成。我同长公主一样的心思。”

“只凭你我暗中帮皇上,怕是难为,那名册你也看了,想找到同盟不易呀。大周积弊过重,却少有可用之人,凤药同公主一样,不甘心只在后宫打滚。”

“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助力。”凤药说。

李珺干脆拿起瓶子一顿豪饮。

她许多年没有这么肆意过了。

在公主府又要当娘亲,又要做妻子,都不容她像从前那样妄为。

可她生平最不喜约束。

这次一人进宫,虽然手上之事难为,心上却有种松了绑的感觉。

她酒量好,一通豪饮也只是微醺,晃着瓶子骂,“那老杂毛不见本宫。”

这般生气,原是因为吃了闭门羹。

“说实话,我真看不懂那老东西。”

公主嘴里的老东西就是太宰常宗道。

他升了太宰面圣感谢君恩之时,李瑕明确告诉过他,是长公主举荐,凤药倡议,才设了这个职位,升了他的官位。

老东西面无表情口中只感谢君恩。

甚至对凤药和长公主干政颇有微词,毫无感谢之情,更无半点攀附之意。

“真是个死心眼的老家伙。”

李珺将酒瓶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但也有风骨,不是吗?”凤药听她东一句“老杂毛”西一句“老东西”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

“公主的脾气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改啊。”凤药感慨。

“佛祖面前也这般放肆。”

李珺被她一句话说得没了脾气,悠然道,“从前从来不觉得大周孱弱,父皇的宠爱挡住了我的眼睛。”

“如今我到了这个岁数若还任事不知,那便是个糊涂人儿。”

她镇静下来,给凤药一个清醒的眼神,“你说说来些要同我商议什么重要事情?”

凤药来此带着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多难她都要试一试。

这件事就是,说服常太宰支持她们,说得更直白些,说服常太宰支持女子涉政。

想想常宗道是怎么对待自己亲生女儿。

凤药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疯狂了。

他训导女儿,严格按三从四德行事。

容妃的小阁楼凤药上去过,雪洞般巴掌大小,后院连像样的景都不给。

他对世俗纲常伦理,不止遵守,简直是扞卫者。

这样一个人,有没有一丝可能,被她们说服?

凤药并没抱太大希望。

但不试试她是不会死心的,逼急了她甚至想让李珺跳墙头夜入太宰府,面见常大人。

那也只是想想,她们只是要一个与常大人面谈的机会。

若是把想说的都说完了,这人也丝毫不理会,那她们便死了这条路的心,另想他法。

打定主意,她才来找李珺商量。

只有长公主这尊贵身份可以为她争取到和常大人面对面说话的机会。

两人商量好怎么做,便等着夜幕降临。

……

凤药乘着长公主的车一起顺利离开皇宫。

常大人府邸占了一整条街,规模倒是合乎身份的。

凤药从前来过,那时的宅子并没这么大,宅子里十分简朴。

现在宅子虽大了,不知里面是何模样?

两人故意出来得晚些,到了常府门前,整条街已经寂静无人了。

凤药坐在车上,示意李珺去拜访。

知道常大人脾气,这次李珺连名刺也没拿,直接拍门。

门房隔着门板回应,“不管来人是谁,常大人不见客。”

“有要事相告,事关国家机密,朝堂上不能说,只能漏夜来访。”

李珺按两人商量好的说。

“大人规矩例来如此,请贵客回吧。”

“常宗道!”

李珺犯了气性隔门连名带姓狂喊,不停拍门不顾一丝仪态。

吓得门房开了一道缝——

李珺眼疾手快,一只手伸进门缝里揪住看门人的头发,下死力揪,狞笑道,“一个小小门房给大周长公主摆脸色,胆子不小啊你,我不但能此刻杀了你,还能……”

“咳咳……”凤药见李珺要胡来,赶紧咳嗽提醒她。

李珺平静下来,松开手,却仍推着门不叫关上,“去通报常宗道自己来回绝我,你不配。”

“没规矩!还不放开手开了门和长公主说话?!哪有半分礼节规矩?”

一道威严而沉重的声音从宅子深处传来。

听这话是在骂门房,实际句句在训李珺。

这气势,连李珺也收了性子,站直身体。

一个挺直背板的老者,冠冕整齐,踏着方步,不紧不慢走到门前。

门房已经开了半扇门,低头立在一旁。

“请长公主不要见怪,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常家规训,下朝不会私客,身在老夫的位置上不得不如此,请长公主成全老夫之心。一旦开了私会先例,老夫就算跳进浑水里了。”

他说得诚恳、有礼。

长公主严肃起来,还之以礼,道,“我非来胡闹,的确有重大关系大周前途之事报于太宰知晓,若非你职责在此,我又怎肯屈尊深夜来与你这门房吵闹?”

“我只问大人一句,若是朝堂上有一半大臣都犯了罪,大人该当如何应对?”

常宗道皱眉用极威严的姿态,眼风如箭刺向李珺。

连李珺都感觉他的目光有千斤之力,压得她不敢嬉皮笑脸,绷紧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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