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撕破脸皮

凤药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走到与李琮撕破脸皮。

她很淡定。

公主提前告诉过九皇子要力保四皇子为太子。

此番局势她与玉郎、李瑕一起分析过了。

大家都不得不承认,这么做最好。

玉郎甚至坦言,如果是归山接替李瑕的中央军,朝局会更稳。

只要皇上不闭眼,归山绝不会放任太子僭越半分。

皇上的健康,玉郎更是去了密信全权托付给青连。

到时,他还会将青连介绍给归山。

这二人联手,可保禁宫铁桶价结实。

他也好放心赶赴南疆。

现在他心头最愁的是好的兵源。

征兵并没有那么好征。

春耕过后,百姓眼见收成在即,生活安稳,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卖命呢。

这是其一,其二,他征兵也不是谁都要。

身体好不好不是第一,他需要刁悍血性之人。

只需这一条。

这边的百姓性子柔顺,不到危及性命,几乎不与人争执。

有了纷争,大多数都对簿公堂。

民风淳朴是好事,此时却成了玉郎找不到人的烦恼。

凤药听李琮讲了全部过程。

她想不到一向对皇上恭顺有加的六王,竟然在听到不利消息时,表现得像条疯狗。

他办差多年,处理政务不是一天两天,毫无进步,没有一点成为大政治家的苗头。

凤药对他失望到底,为自己家小姐感到不值。

没有政治远见没关系,他却有着膨胀得与能力不相符的野心。

对自身亦没有清醒认知。

他根本不了解自己几斤几两。

“做个富贵王爷不好吗?”凤药低头做着剑穗,没抬头看李琮。

她转着心思,想劝劝李琮,认清现实,好好做他的王爷。

待立太子的旨意下来,四皇子立贤名还来不及,不会处置这个实际无能又没有兵权的六弟。

“我送你进宫,是为了做富贵王爷的?”

李琮气呼呼地坐在凤药对面,一把抢过剑穗。

“你进宫许久,都做什么了。我的事竟一点进展也没有。”

“我能尽的只是绵力,主意还得皇上拿。”

“百官情报动向你都有,也没见你在政务上有所建树,这怪不到奴婢头上呀。”

“钱你也赚到了,玉楼的账你也看了。钱花哪里去了?”

“为着搞四皇子,我们一起拉下公主,这不也是我出的主意吗?凤药只是个小宫女,还能刺杀四皇子不成?”

她又捡起剑穗,继续做工。

她说得都是实情,但句句难听,李琮怏怏不乐。

又发作不得,只能软下身段求她,“你只需替我美言几句,让皇上消消气别记恨于我。再打听清楚,他怎么会突然想起立太子?”

“这些年大臣奏请过,他初时不应,后来发火,说自己好好的,就有人提前找下个主子,心里对皇上大不敬。”

李琮想不通,见凤药一直低头专心在手工上,有点恼火,“你也不上点心。”

凤药将剑穗放下,看着李琮,“皇上待四爷和六爷一直差不多,并没明显偏向谁,若真要说偏心,奴婢瞧着偏六爷反而多些。”

“为什么皇上突然转了性儿?六爷做没做过忤逆皇上心意的事,皇上耳目厉害得很,六爷不知吗?”

“再说,皇上立四皇子为太子,也许有我们不知道的深意,六爷何不等等看,这样心急与皇上闹起来能落什么好处?”

李琮被凤药连珠炮似的提问,问得哑了火。

六王爷突然想到金玉郎,他几乎想不起那个男人的脸长什么样。

“父皇肯定很信任金直使,他若肯为本王说上几句话,只需告诉皇父我很忠心就抵别人说一百句。今天本王的确失态了。”

“仅是失态?”凤药反问。

“还有什么?”

李琮莫名其妙,摇摇头,“真没什么了,我就离开紫兰殿来寻你想对策了呀。”

凤药心上又一阵失望,心道,原来六爷你不是很会做戏吗?

现在连装做孝顺都忘记了?

“皇贵妃晕过去您马上就离开了。”

李琮奇道,“那么多人围着她,太医嬷嬷宫女太监都在……”

“那些人代替得了您吗?”

“恕凤药直言,你不了解皇上。”

“他走后发生的所有事,一字不落都会有人汇报过去。”

“王爷连自己母亲都不顾,只顾自己的事,让皇上听了心中做何感想?”

“至少事情由你而起,总要待到皇贵妃醒来吧。”

凤药腹诽,这样不忠不孝之人,皇上看得上才是瞎了。

哪怕是个至孝至纯,爱护百姓,心地良善,却没什么大本事的庸才,皇上也不至于在立太子时为难成这样。

反而真有可能下了决心,为保这样的皇子登基,扫平各路障碍。

她已下决心襄助九皇子,李琮得不得皇上欢心,她已不放在心上。

“秦凤药。”李琮突然阴了脸,冷着声音喊她。

“是,王爷。”

“我说的话你听到了?”

“金大人总领东西两监御司衙门,太师也不是说见他就能见他的。我一个小小宫女,王爷是不是太高看秦凤药了。”

凤药起身,不再做工,坚定地回绝李琮。

“你救过金大人的命,听说金直使这人有恩必报。”

凤药低头一笑,“他已报答过了。”

“玉楼当年筹建,里头有凤药投的银子。”

这一笑并没逃过李琮的眼睛。

自打进宫,得了皇上青眼,凤药已渐渐没了小宫女的拘谨。

又或者从前的拘谨小心也是假装的。

这丫头比别的女子多了不相符的胆色。

她识字又多读书,渐渐见识能力都超过同龄宫女一截子。

最明显的变化,是气质。

她表情温和,目光坚定,但不爱笑。

无论听说什么,再可怕的消息,她也能保持那样的表情不变。

不管内心有什么样的起伏,脸上一片泰然。

所以这一笑,特别显眼。

那笑容中的景仰与爱慕根本压抑不住。

李琮阴笑一声,“那我若是执意要求呢?难道你与金玉郎毫无男女私情?”

“有或没有私情,都不是凤药徇私的理由啊。”

“送你进宫不为循私,那送你来做什么?”

李琮的无耻让凤药惊讶。

撕掉文雅的面具,他的卑鄙比预料的更甚。

李琮逼近凤药,凤药泰然与之对视,直到他离她只有一拳的距离。

近得能看清彼此的睫毛。

凤药仍是那样平静,目如深潭。

“凤药做不到。”她轻声低语,言语坚定。

“若我以常云之为质呢,你连她也不顾?”

“在王府,我就是她的主子。”

凤药垂下眼帘沉默着。

云之在窗外捂住嘴,强行压住心头泛上的恶心。

浑身颤抖着继续听。

她强迫自己听下去,强迫自己面对真相,不要逃避。

凤药一阵心酸,缓缓道,“你大约不知,王妃已又有孕在身,她还想着给你个惊喜,你竟以她为质来威胁我。”

“你只是在开玩笑吧。”凤药不信他连孩子都不顾念。

李琮阴险一笑,“那更好了,你不按我说的做,她们母子俱损,你做小姨的,心疼不心疼?”

“又或者,你我才是一路货色,一口一个姐姐,关键时刻,只顾男女情长不顾姐妹情分?”

凤药嘴角漾起一个浅笑,她没来由就是想笑。

笑小姐曾经的痴情,笑常瑶看不穿,笑后宅女人们为这样的人斗得头破血流。

“我答应你。我会为你求情。”凤药指指门,“现在请王爷出去。”

李琮走到门口,停下回头问,“如果要你二人阻止皇上立四哥为太子……”

“请六王爷还是上书,杀了凤药吧。”

秦凤药冷冰冰地回答,眼里闪过一道决绝。

李琮悻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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