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血海深仇

曹家女子皆放在一处教养。

她们曹家女儿不止学女训、也学骑射,锤炼体魄。

曹家历代谨遵家训强健的体魄能给人带来强大的精神。

她们姐妹从不偷懒。

刺绣会些皮毛,骑射不输男子。

教养嬷嬷说了哪家大户人家请不起绣娘?

小姐们刺绣是玩玩罢了。

这种自己不落好,专事讨好人的东西知道些皮毛就好。

又不能上殿考较女红得状元,费那个劲做什么。

歌舞乐器一概不碰,优伶伎子的玩意儿,取乐于人的招式曹家不管男女都不让碰。

尤其女子。

族中会琴会笛的,反而是男子。

家中连嬷嬷也都是直来直去,爽利的个性。

在锻炼身体上,嬷嬷对她们姐妹要求和男孩子不相上下。

早上不许晚起,女子校场对她们全天开放。

书本上,识得字能读书,看得了帐本即可,并不考较。

骑射每年都会由族长主持考较两场。

兄弟们一场,连叔伯这样的长辈也会上场与子侄、孙子辈的年轻人比试比试。

姐妹们一场,由习武女师陪着,族长观摩。

虽不如男子那场激烈,也一样精彩。

这样大家族的热闹日子她过惯了。

除去这些,便是学习掌管后宅事务的方法。

曹家称自家是大俗人,俗人离不开置业赚钱。

他们的庄子铺子几乎都由女子掌管。

所以曹家女子除去锻炼体魄,最重要的就是学经营看帐本。

一个柔弱无知的主子,必定受豪奴欺瞒。

曹家教导女子不能无理任性,但内里要强大。

女子在家中是比男子更强大的存在。

一个家族的强大,由女子撑起了一大半。

男人一旦政途不稳,甚至获罪。家里的稳定皆来自女人。

此次出嫁的为曹家三代女,曹元仪。

按辈份唤七郎一声叔叔。

女方送嫁的人中就是七叔。

他骑着高头大马,神气非凡,数十个叔侄兄弟有在前头开路的,有在后头护送的。

曹家男丁极旺,势头超过四大家族的安国公,仅次于太师王家。

曹元仪虽是嫁于六王做侧妃,出嫁的仪仗比常家还盛大。

这一日,整个城里像过节一样。

围观百姓光抢洒的喜钱就抢了一个时辰。

送亲的队伍,起头的到了王府,队尾还在曹家没动。

想想这个阵势,就晓得曹家对嫁女儿有多看重。

这种看重,不分嫡出庶出,一般无二。

所以曹家庶出女也嫁得上高门大户做主母。

在曹家女风光大嫁之时,牧之正在度过人生最艰难的时光。

这种艰难不是生活条件的简素,而是被别人践踏尊严却无能为力的苦。

倭人生得矮小,面貌丑陋,性情凶残。

整个泉海被侵占后,所有男子皆被屠戮。

包括不满三岁的孩童,倭人说这是跟随大周学的一个词,“斩草除根。”

女子更惨,贼子攻入泉海前,都吊死在自家大门口。

这是身为女子面对无法抵御的强敌,最后的尊严。

家中男子已经去和贼子搏命,身为女子怎会甘受敌贼污辱?

她们将家人集合在一起,先伺候老幼吃上最后一顿上路饭。

眼瞧着家中老小先走,强忍悲痛,将所有家人掩埋于院中事先挖好的深坑内,好让他们入土为安。

她们自己,在送走所有人后平静地将白绫悬于门前。‘

从容赴死,陪伴自己的丈夫和家人共赴黄泉。

只是她们要挂也必须挂在门口。

做人时没守住脚下的土地,做鬼也要看守好自己的家宅。

不允许敌人肮脏的身体迈入家宅。

倭人人数并不多,用不了那么多房屋。

他们只整理出自己用的房子,余下房屋,随它挂着尸首也不收拾。

牧之带着队伍进入泉海城门,扑面而来的是飘在空气中的臭气。

随着队伍向前走,臭气渐浓。

许多空屋前挂着摇摇晃晃的骨架,也有烂了一半的尸体,不成样子。

街上没有行人,所有商店被砸烂,有些则被烧成焦炭。

秃鹫在上空盘旋,乌鸦一群群从头顶飞过。

整个泉海寂静得如一具死掉的尸体。

牧之一行被眼前的活地狱所震惊。

为海泉所有男女老少的血性所震惊。

为大周子民的钢骨所震惊。

他强忍泪水,紧咬钢牙,走在倭人之后。

腰上铁剑铮鸣作响,心中的恨意像地狱的火在烈烈燃烧。

三号跟在他身后,低语道,“大人,这已不能忍了吧。”

可是牧之身上揣着大周皇帝的求和圣旨。

用卑贱的语气表示大周愿为倭人付回去的船资,共计二十万两。

倭人国小民刁,资源匮乏,抢夺侵略成性。

大周在他们眼中无异于一块肥肉。

而这块肉无人看管,任人拿取。

这二十万两是抛出的诱饵,钓出对方膨胀的贪欲。

对方将营地安扎在地方衙门,这里里外几进套房,房子宽大,适合倭人群居。

牧之心中冷笑,他们倒会找地方,这是多么强烈的讽刺。

牧之回头,让队伍找个房子,打扫一下做为他们求和期间暂居之地。

他自己跟着倭人头目进入衙门里。

衙门里住着倭人军队,他刚进去,便被两人按倒,“你们大周见了地位比你们高的人不是要行跪礼吗?”

牧之强行令自己弯下腰跪下,向堂前坐着的倭寇主将行礼。

他呈上擦干净的圣旨,将皇上的意思说明白。

不出所料,对方听到二十万两白银,两眼放光。

整个堂上的矮子都不吱声。

他们被突如其来的财富砸昏了头。

泉海四季如春,土地丰美,海产丰富,本就是富饶之地。

周边有山,山青树密。

他们垂涎这里已久,只是碍于大周国富民强,一直不敢进犯。

此次两千余人攻入泉海,遇到的抵抗只是普通民众,未经组织力量薄弱到他们惊讶。

官府如同虚设,等他们攻到衙门时,里头的官员已经逃得没影了。

只有那些百姓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抵抗他们的鬼头大刀。

他们是职业军队,百姓不可能挡得住。

倭人凶暴无情,与野兽无二,很快便拿下泉海。

他们高兴得快疯掉,一面暗暗害怕。

怕大周派出军队来荡平泉海。

可等来的却是求和小队。

带队的男子,仪范清泠,风神轩举,对他们恭敬有加。

都说大周男子膝下有黄金,可此人宁可下跪甘受畜生胯下之辱。

他们马上对传说中的泱泱大国起了蔑视之意。

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唾手可得。

这么大的国家,就是他们的银矿。

他们对牧之客气许多,将他送出衙门,留下那道污了的圣旨。

牧之出了门,三号等在门口,带他去暂时落脚之处。

队中成员都闷着头挖坑。

此房女主人死去多时,无人掩埋。

他们在院中已有的一处坟包旁边,又挖了个深坑。

将女主人埋在坟包旁。

又打了水将挂过尸体的那片地冲洗许久,方才将地上的血污清洗干净。

倭人小兵送信过来,要牧之晚上到衙门,他们将领有事吩咐。

翻译官等小兵走后告诉牧之,对方语气十分轻薄,很不敬。

牧之久久望着天上盘旋的乌鸦,淡然道,“我还在意敬与不敬?”

影卫像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一直小声嘀咕,“大人,我能暗中杀了他而不被发现。”

“我们一来对方将领就死了,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再说,我要的也不是出一时之气,我没怄气,这是血海深仇,你懂吗?”他平淡、凛然的语气,让三号恭顺地道了声是。

牧之他们所选位置和衙门相望,只隔一条小街道。

对方的喧闹不绝于耳,夹着难听放肆淫荡的笑声。

吵得牧之皱眉闭目也安不下神。

影卫无声无息溜了出去。

片刻后他又回来,天色尚早他却戴上了蒙面巾。

“怎么?”牧之瞟了他一眼。‘

觉得此人正压制着心中强烈的情绪。

他拉下面巾,眼珠全是血丝,猛地看上去,像眼球流血一般。

牧之不由坐起身问,“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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