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他们干嘛听霍依的命令?
紧接着,霍依昂声道,“卸甲,弃剑。”
哐哐哐——
那些士兵们,身上铠甲训练有素的脱下,手里的佩剑也全部扔在了地上。
铠甲一脱,佩剑一丢。
阮轻艾立马鼓掌,“哦!干得漂亮!霍大人,牛逼啊牛逼!”
霍依红着脸,低着头,尴尬撇过视线。
钟鹤一噎气,立马扑过去想揪霍依领子,“你这个狗杂种!”
霍依下意识后退数步,钟鹤扑过来的时候,身旁几个少年,立马捡起地上的佩剑,扑到霍依面前,替他拦下钟鹤。
霍依震惊的看着那几个少年。
这些都是曾经和他说过话的孩子们。
他从未要求他们保护自己,他们竟然主动过来护着自己,这是为何?
钟鹤指着霍依喷道,“你下来那时,不是说你不来劝降的嘛?”
霍依昂头道,“我确实没有劝降你们。我只是让这些士兵们,听命于我而已。”
“我他妈——还‘而已’?”
而已这两个字是怎么被他说出口的?
“吁——”阮轻艾还在鼓掌吹口哨。
钟鹤气得又掏长枪,就想一枪刺死霍依。
少年们全力架开,喝道,“不许碰他!”
钟鹤楞傻暴怒,“你们!你们都吃错药了是不是?我才是你们的统帅!你们敢反抗我?”
“霍大人不在,我们不敢反抗。但霍大人天神下凡,我们愿意奉他为主。”
“天、天神?你妹!”钟鹤一口老血没忍住,又喷了出来。
不过是坐着一个破风筝,从城墙上被人扔下来了而已。没想到竟然被这些少年们说成是天神下凡?
霍依又一次羞红了脸。
这份荣耀,他受之有愧。
钟鹤阴沉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马上穿上铠甲,站到我身后来!”
“我们不!”
“不要!”
千万不要小看叛逆期的骚年们。阮轻艾憋着笑意,笑容坏得厉害。
“你们想死是不是!”钟鹤脑袋炸裂大骂。
那些少年顶嘴喝道,“就是因为不想死!所以我们要护着他!霍大人说了,他会带我们和阮城主谈判的!他说了,我们能活下来。只要他不死,我们全都能活下来!”
钟鹤捂着心口跺脚喝道,“他骗你们的!你们怎么能盲目亲信于他?”
少年们惶恐眨眼。
霍依见他们有一丝丝的动摇,忙道,“横竖都是死,为何不让我替他们试试呢?”
钟鹤指着阮轻艾,瞪着霍依呼哧,“她是逆贼!迟早要被皇上处决的。你们投降于她,迟早也是死!”
霍依眼睛一闭。
是的,钟将的话,也是他霍依之前的想法。
但是眼下,他改变主意了。
霍依抬头道,“逆不逆贼我不管,我只管这些士兵的死活!我只希望他们能够活着渡过这个关卡!不能在这里,被饿死!不能去城墙,撞死!不能被你们这些自私的将帅,奴役死!我要试试,和她谈判!我要护这些孩子们,活着走回温城,活着回家!”
“你!”
霍依回头道,“孩子们,把地上的刀,重新给我捡起来!这里的人,一个也不要信。我才是你们的主子。我来带你们,去和阮城主谈判。她若不答应,我们便杀出重围!”
“是!”
那些少年们,再次捡起佩剑,纷纷站在霍依身后,紧张喘息。
“哇哦——”阮轻艾不停鼓掌,大拇指都翘了起来,她蹭了一下林晨均,“怎样?林将?这憨憨够好玩吧?”
林晨均忍不住笑笑,“不错,还是个男人。哼。”
这已经是林晨均最高的赞誉了。
霍依朝她走过来的时候,身旁还跟着不少将士,他们不止要防着钟将他们突袭,还要防着阮轻艾和林晨均,精神高度紧绷。
但是显而易见的事,这些少年们,都无条件信任着霍依。
霍依直挺挺站在阮轻艾面前,两人眼对眼,酝酿了许久许久。
半晌后,他开口问,“这些孩子们,进城后,你准备怎么安排?”
“全部放回家。”阮轻艾轻声道。
“啊?”
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呆傻了眼,那些少年们差点泪崩,“我、我没听错吧?”
霍依也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您刚说啥?放回家?”
“你们没听错,我护城军要重新编制,先前的护城军全部撤掉原有编制,放回家。要想参军,得重新考试。往后的护城军会成为他们渴望想要得到、却很难得到的编制。为国而战,会成为他们骄傲,而不是恐惧。”
霍依沉默久久,他在考虑怎么为他们谋活路,这丫头直接给他规划回城后的生计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吗?”阮轻艾歪头问。
霍依被呼唤回魂,他呆了半晌后咳嗽道,“那军诏令,确定会被废吗?”
“会啊。”
“皇上绝对不会答应的。”
“我的城,向来由我做主。边境有边境的好处。皇上想干涉,手太短。这事儿不需要你们去操心,我会承担这些责任的。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没了。”霍依尴尬脸红。
这谈判也未免太过顺利了吧?顺利的叫人无法适应。
阮轻艾挥手道,“那就把那些不肯器械投降的人,绑起来吧!我去叫人开城门。”
“呃。是。”
“铠甲佩剑,留一些给你的亲信备用,其他的,全部扔进护城河,扔完,城门就会开!我要确保,踏进我领地的,都是平民百姓,而不是谁谁的军队。”
“是!”霍依用力点头,回头道,“大家都听见了没有?把钟将他们给我绑起来。营帐收拾好,牵好马匹,带上粮草,铠甲佩剑扔进护城河,跟我进城!”
少年们嘴角狂笑,“霍大人万岁!”
“霍大人万岁!”
“霍大人万岁!”
霍依嘴角裂开了一道,有生以来,最为灿烂的微笑。
他从来没想过,终有一天,他会放弃原则,为那五斗米折腰。也万万没想到,为五斗米折腰的感觉,原来也不错……
环顾四周,那些孩子们跪地而哭,他的眼眶,也又红又润,嘴角却挂满了笑意。
阮轻艾翻白眼,“切。搞得都是霍憨憨的功劳似得!又没我什么事了?切——”
林晨均骄傲笑笑,蹲下身子,一把把她抗在了肩头。
“啊——你妹啊!公主抱你这辈子学不会是不是?”
林晨均不搭理她,就这样扛着她,大摇大摆等着城门大开。
北城门,终于落了闸门。
林晨均扛着阮轻艾,再次踏入温城城内,街道旁,站着他的将士们,站着周家军,站着温城文武百官,站住诸多百姓城民。
林晨均顿下脚步,说道,“跪下,迎接新任城主,凯旋而归!”
一句话,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林将的士兵跪她很正常,温城城民跪她也正常,温城文武百官跪她,也很正常。
周家军不需要跪,他们北塞从来不盛行跪拜风气,可他们还是屈了膝盖,给予北塞最高的礼节,单膝跪地。
霍依跟在阮轻艾身后,真的惊叹连连。
这才几天?从城内暴动到今日,前后也就三天吧。
她降服了所有人,包括他霍依在内。
这个女人!不得不承认!
她很厉害!
她虽然不懂武功,但是,护着她的人,都是武艺高强的男人。他好像能够明白那种感觉,就好比当时钟将要刺死他的时候,少年们一个个都自愿拦住钟将的长枪,护他周全。
一样的道理。
当他一心为了百姓而活的那一刻起,他就会被百姓包围在了正中心。
霍依突然发觉,自己看着那个坐在林将肩头的女人背影,充满了浓浓的崇拜。
那眼神就好像那些少年们看着自己的目光,应该一模一样的吧?
阮轻艾掰着手指头嘟囔,“等会儿要办个庆功宴,大家要好好喝上一顿才行。你去给我弄个烤乳猪,还有烧鹅,盐水鸡叫花鸡,啊,冰糖葫芦有木有,我又馋了。”
“贪吃鬼。”林晨均笑笑,“等会儿给你去找。先回城好好睡上一觉,你我都两天两夜没磕眼了。累死人了。”
“啊,对对对,得赶紧补眠,后面的事一大堆呢!瞧瞧我这黑眼圈,好心疼哝。”
“呵……”林晨均甜甜一笑,正要送她回城主府的时候,前方堵了一大批人。
为首的男子,双手覆在背后,冷眼腻着他俩。
林晨均脚步顿了下来。
这丫的,又拦路?
林晨均嫌弃的对上前方男子视线。
肩膀上,阮轻艾急忙推他头发,“快快快,快放我下来!”
林晨均一边放她下来,一边眯眼问,“你怕他?”
“怕的怕的,这爷武功着实厉害。惹不起的大爷。城墙都挡不住他的军队,怎么也得喊几句爸爸讨好讨好才是。”
阮轻艾蹦跶蹦跶跑到落痕面前,甜甜叫,“爸爸!”
艹!
“闭嘴!”落痕喝道。
阮轻艾吓了一跳,扭着手指头,换了个称呼,“大爷!”
落痕黑着脸纠正道,“叫夫君。”
“啊?”阮轻艾支吾问,“我可以吗?”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君!”落痕微微熏红耳根。
“哦哦,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夫君大人好呀!”
落痕冷声问,“什么时候回冰绝城?”
“唔……估摸应该还有十日即可。等我把护城军重新编制好,温城乱不起来,我就能回冰绝了。”
落痕点点头,“知道了。走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