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伦纳先生来奥尔德卖棉花不是第一次了吧？”
一团跳动的营火上正炖煮着飘香四溢的肉汤，火光拨撩着火堆前的两人。
玛恩一边搅动肉汤一边询问，眼角不时注意希尔伦纳的反应。
对方正盯着手中的罐头愣神，甚至没有空余注意默默走过来的艾儿。
“嗯？啊。”似乎是反应玛恩在询问，希尔伦纳把手中的罐头盒轻轻放下，“确实不是第一次，不过往常要晚一些，大概在凛冬季开始。”
“那么这次？”
玛恩目光转向林间树梢稀疏的枯黄树叶，凛冬季在奥尔德境内一般是第一场雪开始后，那时候霍华德也会把第一批在深秋晾晒好的腊肉放回......
放回家中的横木上。
“是因为术士们的预言。”希尔伦纳似乎注意到玛恩略微迟缓的动作，声音放轻了些，“玛恩？你还好吧？”
“嗯，只是想起了我的养父。”
“抱歉。”
“没什么，希尔伦纳先生。”玛恩尽力笑着摇了摇头，不过那个勉强的笑脸真的称不上好看，“术士......我听闻那都是很可怕的一群人。”
“其实也没什么。”希尔伦纳耸了耸肩，“术士也分为很多的派系，在兰德尔纳的集市你就能找到那个神棍，一枚诺德拉就可以换取一次财富预言。”
“看起来您对那位术士先生的感观并不好。”
一枚诺德拉，玛恩大概明白对方为什么不喜欢那个术士，要用“神棍”来形容对方，一枚金币且不论预言的准确性，就算是准确也未必挣得回来那么多。
“不不不。”相反的是希尔伦纳摇了摇头，松下皮筋的蓝灰色长发带着自然的卷曲披散在肩膀，“那可是我们兰德尔纳自由商人的梦中情人啊。”
“诶？”
“她有着纶波那地区特有的棕色皮肤，像极了浅色的可可豆；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薄纱，还有终日环绕的冬日玫瑰的香味......”
希尔伦纳的赞美像极了在吟诗，这时候他手里拿的不应该是晚饭用的木碗而是一把鲁特琴。
那种五根琴弦的拨动乐器。
“那您为什么那么称呼......那位术士小姐？”
“因为被拒绝了啊......”
“哦。”
玛恩很明智地用一声应答结束了这个话题，中年人的情史他可不想再听第二次。
“那么，您花费了一诺德拉得到的预言该不会是今年的凛冬季提前吧？”
面对玛恩的询问，希尔伦纳露出神秘的微笑，先是看了看玛恩又看了看低着头坐在玛恩身边的人。
“荒芜的白色覆盖地图之角，思诺奎诺斯从孔穴中爬出，万籁俱静。”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怕？”
看着希尔伦纳那期待的表情，玛恩实在不想说他并没有听懂这样扫兴的话。
“抱歉，希尔伦纳先生，也许这对我而言有些太深奥了。”
“没什么。”希尔伦纳看着端着肉汤离开的少女，“我最开始也是这种表情，直到多花费了两枚夸洛克让爱妮帮我解读了一下。”
“萨诺拉得逊，最后的‘万籁俱静’其实就是这词，是古精灵语，意思是......”
“湮灭树海的大雪，而这个词源自已经灭亡的精灵国度——艾兰德斯诺。”
————————————
夜半，为了感谢玛恩提供的肉汤，希尔伦纳负责守护营火，玛恩则是回到了自己马车的车厢。
他看着摘下斗篷顺着窗帘缝隙窥视夜空的艾儿没有说话。
对方的眸子倒映着繁星，但没有一点璀璨，只有深沉的空洞，瞳孔的古铜色吸纳着夜空的黑色变得更加阴沉。
“你听到了？”
艾儿对于玛恩的询问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吗？先搭着我的马车去坎库布尔吗？”
坎库布尔之都，那是玛恩从希尔伦纳口中问到的最后一个精灵之都，也是精灵们最后的家园。
让玛恩没想到的是对方摇了摇头，艾儿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吾要找到思诺奎诺斯。’
思诺奎诺斯，传说中的冬之巨兽，有着山峦般的身躯和雪色的毛发，巨熊般的面容，以及挥舞手臂就能形成凛冬的寒风。
“你要报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思诺奎诺斯吗？”
但是玛恩的询问并没有获得对方的答复，轻柔、沉闷的呼吸声，艾儿已经靠在马车车窗边睡着了。
轻轻把对方扶到硬皮座椅上，被单盖好，玛恩轻手轻脚离开了车厢。
外面的营火还在发出噼啪声，希尔伦纳低头看着铁罐，听到脚步声开口调侃道。
“你的女伴睡着了？”
“啊，不，那......艾......不，她不是我的女伴。”
“真是羡慕啊，我总是一个人跑商，不论是风雪的旷野还是落叶的小道，陪伴我的只有马车和马。”
“艾儿真不是我的女伴，希尔伦纳先生不要取笑我了。”
玛恩红着脸，深秋临近冬天的寒风让脸颊的温度十分明显。
“哈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希尔伦纳笑了笑，“不过说起来，这种罐头就是你的商品吗？”
“不，我的商品是其他的东西，比如腌渍的水果，这个罐头是我家乡的美食。”
玛恩说着低垂下眼帘，尽量掩藏着自己眼中的希冀，但很快就变成了失落。
“你家乡的美食吗？那还真是稀奇呢。”
“希尔伦纳先生之前都没有品尝过吗？”
“当然没有，倒是有一些商人想要用油和盐来尝试像制作蜜饯一样制作这种类似的东西，但是无一例外都腐臭了。”
“要不然就是太咸、太油，价格昂贵还卖不出去。”
希尔伦纳拿起脚边的罐头，指了指上面的字。
“话说这上面是哪个王国的字啊？我也是去过不少地方的，这种字体我完全没有见过啊。”
“啊......是我家乡的字，也许是太偏远了，希尔伦纳先生没有注意过吧。”
玛恩看着上面的方块字，那是他找寻家乡的希望，但是和艾儿已经灭亡的家乡不同，他的家乡对于他而言还是未知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