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会,苏小弟吃完了面,碗里面底朝天,辣椒姜片也全都一并进了肚。
苏小弟用手满足地揉了揉肚子,长吁了一口气。
两人起身,苏北裙看着苏小弟的下裳也是麻布料,于是关心地小声问道:
“你下面是不是也摩的难受?走,哥带你去买内衣去。”
苏小弟歪着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没弄明白大狗哥什么意思。
总之,大狗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兄弟两人起身,苏小弟跟着苏北裙向布庄走去。
一边走,苏北裙一边说道:“你后你别叫我大狗哥,就叫我大哥或者北裙哥都行,我叫你二弟。”
苏小弟顺从地点了点头。
苏小弟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大哥,我有事想先和你商量。”
苏北裙脚步不停,说道:“啥事能比买内衣重要啊?”
苏小弟没办法,只好跟着苏北裙往前走,然后小声说道:“我听说有一个遗迹……”
还没等苏小弟说完,苏北裙突然察觉有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向这里赶来,于是眉头一皱。
只见前方呼啦啦来了一伙人,四方站位,当街把自己和苏小弟围住。
正前方为首的是一个年纪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年。
这少年长相英俊,剑眉立目,一脸的严肃与杀气。头顶盔、肩带甲,身穿一袭锦衣儒服。
倒是一副英杰气质,手中居然提着一柄长杆的大刀。
少年站在路中央,将长刀往地上一撮。
周围的人看到有热闹,“呼啦”一下都围了过来。众人又怕被伤到,所以又往后退几步,圈子变得大了一些。
苏北裙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苏小弟虽然害怕却往苏北裙身前站了站。
少年满脸地骄傲与不屑,用手一指,大喝到:“呔!给我拿下!”
那围住他们的四五个人手中各拿着拿刀枪棍棒就打算动手。
苏北裙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里是光天化日,自己把他们全杀了?但是杀了之后不好脱身啊。
而且这些人不像是刚才那个女骗子能够请得动的啊,那么又是谁派来的呢?
思来想去,自己还是应该随机应变为妙。
面前这个少年明显不是善茬,手中长刀至少看上去也有三、四十斤重,在少年手中虎虎生风。
苏北裙想到这里,露出来一副笑脸,伸出双手道:“各位,各位,这是一个误会。”
少年怒喝:“谁和你是误会!你偷我的令牌,交出来!”
苏北裙听到这话,心中有了一些怀疑。侧头看了看苏小弟。
苏小弟低声说:“大哥,我前些天听到有人传言楚国遗迹在城东南方向。今天早上我刚刚偷来一个遗迹入口的令牌,咱俩先跑,等一会咱俩在城外汇合。晚上去发财……”
苏北裙听到这里有些发怒,打断道:“把东西拿出来。”
苏小弟一愣,伸手在怀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令牌交在苏北裙手里。
苏北裙看了看,这块令牌居然和早上在布庄处看到的一摸一样。
——莫非这牌子还有好几枚?
没有多想,苏北裙把牌子接过来向着少年扔了过去。
少年伸手接住,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揣入怀中,然后说道:“杀了。”
苏北裙皱了皱眉。
他的原则是:第一,尽量不沾染过多的因果;第二,如果有必要出手,尽量在没人的地方出手。因为他每次出手都不想留下后患。
这里人这么多,打起架来必然需要下手轻一些,以免吃官司。
不待他多想,拿着兵器的打手们已经一拥而上。
其中一人手中的棍子一下子砸在苏小弟的背上。苏小弟躲闪不及挨了这么一下后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苏北裙本来还笑嘻嘻地。现在看到二弟被打,顿时怒火中烧。飞起来一脚踹在拿棍子的家丁下巴上。
苏北裙已经收着力了,持棍家丁依然飞了出去,撞到了几个围观群众。
其他人看到后稍微愣了一愣,而后又纷纷躁动起来,冲上来便打。
但是这些人的动作在苏北裙眼中却犹如慢动作一样。苏北裙一拳一个全部打翻在地。
——如果不是苏北裙留了手,哪里还有这些人的命在?
苏北裙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倒地的家丁。没有说话。
手持长刀的少年愣了愣,也不说话,举刀当头便向着苏北裙直劈下来。
长刀在劈落的途中,只听少年口中大喝——
“战法,力劈华山!”
这下苏北裙可吓得不轻。赶忙拉着苏小弟向旁边一闪。
刀锋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劈而下,居然有淡淡的刀芒在刀刃上闪烁。
刀芒长约一尺,包裹在刀锋表面好不骇人。
刀锋从苏北裙身边插身而过,劈在地上,留下一道三尺长五寸深的裂痕。
苏北裙转过身赶忙仔细用神识探测。
——大意了,遇到修行之人了。
几番探测之后,苏北裙长吁了一口气。
他探测出此人不过是战法初阶。
而且修为也不高,大约只有几年的修为实力,所以这少年刚才用的战技只能将内力包裹于刀刃,无法脱刀而出。
但是能够在这里看到一个同样修行战法的人已经让苏北裙吃惊不小。
眼前这少年人一刀劈空,正待再次出手。
苏北裙突然喝道:“且慢。”
少年收刀傲然而立。
——作为拥有内力觉醒的他是骄傲的,因为如今的年代,能够觉醒的武者实在是凤毛麟角。所以他确实有骄傲的本钱。
苏北裙眼睛转了转,问道:“敢问这位公子,你当街杀人,不怕官府吗?”
少年笑道:“我乃长沙郡罗侯之子,官府有何惧哉?”
苏北裙有些泄劲,他还以为这个年代当街比武伤人是被允许的,所以才有这么一问。没想到对方依靠的是拼爹啊。看来是对方敢当街杀人,而自己不敢。
苏北裙又想了想,说道:“令牌是不是已经给你了?”
少年一愣说道:“是!”
苏北裙继续道:“你们以多欺少,是不是不光彩?”
少年又一愣,没有回答。
苏北裙继续道:“如果你打架输了,是不是技不如人?”
少年皱眉道:“如果我输了,当然是我学艺不精。”
苏北裙点点头,他七拐八绕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对方明白这个道理。因为这里人太多,他不能下死手。所以给对方先进行一下心理疏导,这样他即使下手狠一点也尽量避免对方报复。
少年刚刚说完,就看见苏北裙以极迅捷的速度欺身而上。
少年横刀运功,准备再来一招力劈华山。
不曾想苏北裙的速度太快,一拳打在少年的肚子上。
少年疼的呲牙咧嘴蹲了下去。
苏北裙又一个膝盖撞向少年的面门,少年被撞得鼻口喷血仰头向后倒去。
苏北裙本来的原则是没人的时候下狠手,有人的时候尽量多留手。但是现在他眼看着二弟被一棍子抽得直冒汗,早已恨得牙痒痒。
于是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围观了,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抡起拳头一顿胖揍。这个少年的傲慢、自负让他很是不喜,所以苏北裙接连打了好几拳才罢手。
少年嘴很硬,被打得鼻青脸肿就是不服软。等苏北裙不打了,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继续叫嚣道:
“今天是我技不如人,但是这仇,我寇某记下了!”
说完,寇姓少年便带着家丁们一瘸一拐地离去。
苏北裙心中毫无波澜,如果是前世,他是一个特别怕招惹事非上身的人。
但是这一世不同了。
这一世他的脚步必须加快,快到这些凡尘琐事跟不上他的脚步。
修行之道“路漫漫而其修远兮,其迢迢如逆水行舟。”
苏北裙又想起来丛玉儿的教导和甜美的声音。
苏北裙长叹了一声,拉起苏小弟,钻入人群之中。
——他哪里知道,刚刚来到这一片世界的第二天,就把大佬未来的干儿子给得罪了。
左转右转,苏北裙拉着苏小弟趁着守城士兵不注意,从登城踏步上了城墙。
城墙上面大约有一丈来宽,可以横着走下几个人。平时普通人不让上城墙,所以这里并没有人影。
苏北裙来到一个角楼的侧面僻静处,远处的巡城士兵也看不到这里。
苏北裙板着脸,看着苏小弟。
苏小弟不知哥哥为什么生气了,但是依然很温顺地低着头。
苏北裙沉着脸,他是真的有些恼怒。
刚刚他还以为苏小弟是一张白纸,结果现在发现原来却是一个偷盗之徒。
——这和他的世界观有严重的冲突。
苏小弟看到大狗哥这么生气,也不敢说话。
苏北裙沉默了很久,他有些忧郁了,自己要不要带着一个偷东西的小弟?
过了好一会,苏北裙说道:“你长大了。”
苏小弟一愣。她从小就和苏北裙相依为命,从来没见过大狗哥对自己发过脾气。今天她能够感觉到大狗哥真的生气了。
而且大狗哥这话说的有些重了。苏小弟的内心一下子就被破防了。
苏小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
苏小弟越哭越伤心,蹲下去将脸埋在臂弯处呜呜地央求道:“哥,我错了。”
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生存也是错?
苏北裙看着这个虽然只相认了半天,却有些滋生出了亲情的弟弟,有些心软了,问道:“你为何偷东西?”
苏小弟愣了愣,哥哥是为了这个生气?有些不解地回答:“我和大狗哥你学的啊。”
苏北裙傻了:“这……”
苏小弟继续道:“我直到现在还仍然记得小时候你因为偷一个蒸饼,被人家四五个人轮番踢打。
“后来你被打折了肋骨,回来后却给我带回来一个蒸饼,还说你吃过了……”
苏北裙:“啊,这……”
回想起往事,苏小弟一边说,一边硕大的泪珠哗哗地往下淌。
苏小弟任凭眼泪流在衣襟上,也不用手擦,依然笔直地跪着,低着头继续说道:
“五年前,有一次你帮我放哨,让我进李财主家院子里偷菜干,结果我被狗咬了腿,你当时偷偷地哭了好长时间。后来一直背着我走路,等我的腿伤都好了之后你也依然背着我……”
苏小弟越哭越伤心:“四年前……”
苏北裙听得头都大了。
——原来罪魁祸首是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是错怪苏小弟了。这不是自己原来生存的那个和平年代。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上,人还有选择么?
——自己为什么不能容忍苏小弟犯错?平时自己的脾气可是温顺得很。
苏北裙心软了,弯下腰伸手摸了摸苏小弟后背被棍子打到的地方,问道:“还疼不疼?”
苏小弟身体一僵,颤抖着蹲在那里,像是中了定身咒。一个劲地摇头表示不疼了。
苏北裙摸了摸,然后改用手掌压在苏小弟的后背上慢慢地柔起来:“别哭了。记住,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
苏小弟什么也没听见,头低的很低很低。蓬松的头发遮住了通红的脸颊。身体一丝的力气都没有了,轻微地颤抖着,有点像要栽倒的架势。赶忙伸手抱住苏北裙的一条腿。
苏北裙关心地说道:“脱衣服让我看看伤势。”
苏小弟一个劲地摇头,但是身体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北裙看着二弟摇头一叹,笑骂道:“瞅你那一出完蛋样,被打两下不算什么大事。以后有机会你去给我打回来!”
苏小弟一个劲地点头。
苏北裙收回手,说道:“走,哥带你去买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