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鹊鹞黑鸫山蓝鸲

经过那次谈话之后, 鸮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和龙之介谈一谈。

由于乱步之前的提议,在夏天的尾巴偷偷溜走前,幼崽们自己组织了一次活动, 跑到森林里去冒险。

有唐注视着整个庇护所, 监护人们倒是没有太担心。兢兢业业的准备着晚上要放的烟花。

幼崽们背着小背包, 结伴蹚过森林里的小溪。林间树枝上三五成群的栖息着不知名的小肥啾歪着头, 用黑亮的豆豆眼好奇的看着他们。

乱步试图摘树上半红不绿的果子, 被中也阻止后又去祸害花丛, 反正没有一刻是闲着的。

织田跟着他们出来算是采风, 结果脑袋里还没冒出多少灵感, 就被太宰拉着去追长着长长尾巴的小狐狸。

银拉着龙之介和敦敦走在中间, 三只猫猫的相机一刻都没停过。龙之介之前有教过敦敦如何使用相机, 虽然平时沉默寡言, 但黑白猫猫其实非常细心负责,讲了一遍之后发现敦还是不怎么懂, 还认真的给他做了笔记。

敦敦眼睁睁看着这兄妹俩眼疾手快, 记录下太宰被狐狸踹、乱步被树上的肥啾团子追着啄的黑历史,一时间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应该被挂在树上。

临近中午时, 他们找到了一处距离河岸不远的平地,决定在这里休息。

“河里有鱼!”

乱步跃跃欲试,试图捉一条给中午加餐。不过这只黑猫显然对自己的身手没有点逼数,跑到河里溅了一身水, 不仅没有捉到鱼,还被鱼打了脸。

“可恶!”猫猫咬牙切齿,拉长了声音找外援:“中也!你快点过来!乱步大人被欺负了!”

中也:“……”我看你还挺得意的,纯粹是活该。

他去森林里找了几根一头较为尖锐的树枝, 在重力的操控下每一根树枝都精准的插到了鱼。

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处理了几条鱼之后,中也想了想:“你们谁有带调料?”

太宰举手,从背包里倒出来一堆乱七八糟。除了各种调料,安科洛德准备的便当,还有洗洁精、绷带、一盆仙人掌(鬼知道他是怎么装在背包里的)、一团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两个苹果。

拿出调料,把苹果分给织田一个,太宰把其他东西都原样装回背包。

小黑猫眯着眼睛洋洋得意:“我找金先生拿的,保证种类齐全。”

于是他们开始烤鱼。

……于是太宰开始烤鱼。

此时,无论是查看相机照片的猫猫、在河边玩水的猫猫,还是在森林里找木材留着晚上生火的猫猫,都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太宰烤的鱼闻起来真的很香。

色、香、味俱全。

折腾了一上午,大家的确都很饿了。

由于全程都有人在旁边,没有人怀疑太宰在里面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中也看着面前的鱼,还挺诧异:“没想到你手艺竟然这么好。”

毕竟烤鱼卖相真的很不错。

太宰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大家毫无所觉的,吃了鱼。

正常的记忆就此断片,以下是群魔乱舞时间。

树林间的草丛动了动,一只尾巴毛秃了一半的小狐狸探出头。看见了河边无比可怕的景象,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逃离了。

火堆渐渐熄灭。

天色暗了下来。

中也捂着头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为何躺在地上。他一睁眼就发现时间有些不对。

一朵灿烂的烟花在天边炸开。

“九点了?”他们和监护人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九点放烟花。

织田也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不约而同的发现自己丢失了中午十一点到晚上九点间的记忆。

周围一片狼藉。

地上整齐无比的摆开一片鱼的尸体,中也身上一股鱼腥味。火堆已经熄灭,上面架着的小锅里连盆带植物煮着本应该好好待在太宰背包里的仙人掌。

龙之介和敦敦头上缠满了绷带,活像两个刚从土里爬出来的木乃伊。旁边倒着一个洗洁精瓶子,里面的洗洁精不知去向。

织田记录灵感的本子也在锅里漂浮着,织田本人咳了两声,从喉咙里扣出一团白色的动物毛发。乱步被挂在树上,小银发现相机里所有的照片全都被删掉了。

追溯一下断片前的记忆,毫无疑问罪魁祸首就是烤鱼。

“太宰那个混蛋呢?!”

太宰在河边较浅的水里飘着,一片安详。

在天边炸开的无数烟花中,猫猫们辛苦的打捞起差点被泡发的太宰,沉默的整理着案发现场。

中也用重力挖了个坑,将所有的死鱼尸体埋掉。

龙之介和敦敦手忙脚乱的解缠在脑袋上的绷带。努力了半天,只是从木乃伊进化到重度烧伤患者,连说话都瓮声瓮气的。

乱步被放了下来,银默默处理掉那一锅诡异的仙人掌炖笔记本。织田为自己多灾多难的写作生涯默哀,并暗自庆幸这次没有带写了一半的手稿来。

太宰有点可惜一整瓶洗洁精都倒头上了。

总之,虽然这次出来玩经历了诡异的记忆集

体消失事件,但烟花还是很好看的。

在明灭不定的光芒下,敦敦惊喜的叫道:“看!有萤火虫!”

在河边的一丛芦苇中,几颗莹莹闪烁的光点漂浮着。渐渐整个河面都亮起微光,像小仙女翅膀抖落的细小星尘。

“这个世界其实很温柔啊。”乱步站在龙之介旁边,绿眼猫猫伸出手,一只萤火虫碰了碰他的指尖。

“哪怕身处一片黑暗,太阳不去照亮它,就有星星在发光。星星不去照亮它,就有萤火虫在发光。”

龙之介沉默片刻:“……如果连萤火虫的光都没有呢?”

乱步指了指天上,色彩绚丽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看,鸮先生他们在放烟花。”

所以为什么要执着于你的面前有没有萤火虫呢?明明你已经拥有一整片天空的烟花了。

第二天。

回来的幼崽们对昨天发生的事情讳莫如深。

监护人们也没有问。

鸮终于找到了和龙之介谈一谈的时机。或者说,龙之介终于愿意和他谈一谈了。

“你应该找个时间出去走走。”

鸮靠着廊柱,微醺的风吹过来,回廊上挂着的小风铃发出轻轻的声音。

龙之介:“在下昨天才出过门。”

“我说的不是这个出门。你应该去庇护所外面看一看了。”

龙之介垂落眼帘,低声道:“人间就是地狱。”

“就算出门就是地狱,也终究是要面对的。更何况……”

鸮按住他的肩膀,指引着他去看银。

湖对面的樱花树下,纤细温柔的女孩子正和京子敦敦凑在一起制作捕梦网。桌上摆满了神鸟褪下的羽毛、玉城制作鲛人傀儡剩下的鳞片、宝石和花谷妖精送来的干花。

被这些奢侈名贵或是美丽柔软的装饰品簇拥着的女孩子,甜津津如同棉花糖般的、在阳光下的生活。那的确是龙之介很久之前就想象的,银应该过着的生活。

察觉到龙之介的视线,银抬起头,朝哥哥露出一个甜美温暖的笑。

鸮的话落在耳边,像一滴水融进湖里,水滴砸落的声音却重重敲进他心间:

“那里就是你的人间。”

目送着被拉去龙之介被拉去做手工,鸮忍不住微笑起来。

慢慢长大吧,龙之介。

哪怕你始终行走于黑夜,烟花也会为你照亮前路的。

此时,横滨武装侦探社。

暂时只有两人的侦探社接到一起古怪的委托。

请求他们调查一本名为《此时无明》的小说,又再三强调他们不要打开书。

过来委托的是个女孩子。这个姑娘的行为十分古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时不时就要抬头观察一下四周,似乎在防备着什么人。

最热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但也并没有必要口罩帽子全副武装。即使隔着这一系列的遮挡,侦探社的二人也能够感觉到她的疲惫与惊恐。

福泽谕吉接下了这个委托。

一回头就发现乱步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那个女孩离开的背影。

“这个委托还算有意思嘛。”

一身侦探装的黑猫猫随手拍掉小披肩上的零食残渣,跳下办公桌。

戴好格纹的猎鹿帽,他一挥手:“出发!天选之子征程的号角吹响了!”

据委托人给他们提供的线索所讲,《此时无明》这本小说只在一家名为角涡的书店有卖。

这本书十分古怪,纯白的封皮只有右上角被染成蓝色,书名是用钢笔写成的。书脊上一片空白,既没有发行日期,也没有出版社,更没有作者的署名。

似乎这本书是凭空出现一般。

福泽谕吉准备向书店的老板询问这本书的情况。

乱步看了一眼,道:“不用白费力气了,店长对这本书根本没有印象。估计连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店里售卖的,他也不知道。”

福泽谕吉很相信乱步的判断,但他还是拿着书走到老板面前。

打瞌睡的老板见到身材高大的银狼阁下顿时一个激灵惊跑了瞌睡虫。

他浑浊的眼睛扫见他手中的书,顿了一下,笑着道:“哦哦,客人是要买这本书吗?这本小说最近两天很畅销啊。”

银发的男人状似无意的问道:“认识的人向我推荐了这本书。老板知道这本书的作者是谁吗?”

然而老板只是挂着那副笑容,向他重复道:“客人是要买这本书吗?这本小说最近两天很畅销啊。”

顿时,一股阴冷的感觉侵蚀了他的四肢百骸。

老板那和蔼可亲的笑容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僵硬。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事件来源于我的一个噩梦,当时的状态有点奇怪,明明知道是做梦,偏偏醒不过来。只能一边瑟瑟发抖抱紧自己,一边被里面的怪追杀。

最后我还是死在那只怪手上了。

本着好东西不能一人独享的原则,我把它分享给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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