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俊轻声走到病榻边,透过氧气面罩,看着昏迷不醒的由奈,心中懊悔不已:
(都怪俺,那天,在学笑的天台,我明明和他打了一架,却为什么,要和那黑道公子哥儿一起喝了酒,做了朋友呢,
后来,我俩关系越走越近,还和他拜了把子,到头来惹得一身麻烦,害得俺妹躺在这里遭罪……)
隆俊帮着妹妹盖好了被子,然后就站在原地愣神,
回想着这个新学期,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好像经历了一场不太真实的梦:
(山上彻也,这个性格直率,脾气火爆的黑道公子哥儿,突兀地闯入了他和妹妹相依为命的生活。
他给兄妹二人带来的,不只是灾祸而已,同时也为她们带来了希望,开阔了眼界。
由奈这傻丫头,她是真的陷进去了,真的爱上了那小子,
才会奋不顾身,单枪匹马去闯入那比武审判的现场,差点儿送了性命。
那小子做事散漫,却认真地教了我自由搏击,我去打地下黑拳,有了赚钱的路子,自力更生,才能够租的起公寓。
正因如此,我们兄妹俩才有机会摆脱那养父母的压迫,重获尊严和自由。
难道…我还得感谢那小子不成?
不……不对,他辜负了由奈的爱,他变了,变得疯狂,变得不择手段。
山上彻也和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他是黑暗的王子,
他带来了希望,也带来灾祸,他不止害了大家,他甚至连他自己也一并毁灭了……)
黑乎乎的病房里,大块头低着头,攥着一双拳头,心中一团乱麻,
神宫寺隆俊陷入了一种对朋友既爱又恨,相当拧巴的情绪当中无法自拔。
(新札幌…这该死的城市天天都在枪战,黑道和大企业沆瀣一气,泰拉联邦的政客丝毫也不关心平民的死活。
我得去多打几场地下拳赛,攒点儿钱,等到由奈醒了,我们就离开新札幌,离开这片伤心地…
移民到一颗没那么富裕,没那么混乱,安静祥和的农业殖民星球,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随着主意打定,隆俊的呼吸变得平稳下来,心态也逐之平和,困意袭来,打起了哈欠。
当他整理好了地上的被褥,想要躺下休息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异样:
(今晚好安静,那些山王会马仔的鼾声呢?那些家伙打起呼噜就像打雷一样的。)
山上彻也临走的时候,为确保由奈的安全,在医院留下了六名马仔,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走了三个。
隆俊希望剩下的三个也赶紧滚蛋,毕竟只隔着一道帘子很不方便,白天他帮由奈擦洗的时候总担心有人偷看。
这会儿大半夜的,那三个人突然没了动静,却又有些担心起来。
隆俊拉开帘子,看向被隔开的另外半间病房;
瓷砖地面上歪歪斜斜摆着三个行军床垫,上面铺着的被褥被祸祸的凌乱不堪。
这倒没啥好奇怪的,这些黑道成员不大注重仪表,都是些邋遢的单身汉。
四个矿泉水箱子被他们拼起来,当做临时茶几使用,上面散落着扑克牌和骰子,香烟和打火机都消失了。
(原来如此,半夜睡不着,溜出去抽烟了啊。)隆俊想道:
(这些黑道还挺讲究的,待在帘子外面从来不往里面偷看,知道病房不许吸烟,每次都出去抽,就是打牌的时候有些吵闹。)
这一耽搁的功夫,隆俊自己也不困了,
推开卫生间发现里面没人,撒泡尿,寻思着去楼道里溜达一圈,
扔个垃圾,再去找医生聊聊天,问问由奈什么时候能醒。
提着垃圾袋出门以后,隆俊发现外科住院部楼道里空荡荡的,值班室也没开灯。
(值夜班的医生和护士呢?难道也出去抽烟了?)
正当他疑惑地走向值班室,突然听到左侧“咣铛”一声,似乎是拖把倒了,砸到地板的声音。
隆俊向左一扭头,发现是保洁仓库。门缝里亮着光;
(这大半夜的还忙活呢,保洁大妈这钱挣得可真是不容易…)
隆俊想要把垃圾袋儿扔到保洁仓库的垃圾桶里,推门进去,没看到保洁大妈,被眼前的画面惊得呆住了;
穿白大褂戴着眼镜儿的医生和戴着粉色套袖的护士被粗麻绳绑在消防管道上,
嘴巴被胶带粘着,地上的的拖把显然是二人在挣扎的时候被碰倒的。
看到隆俊进来,那二人挣扎得更用力了,两双恐惧的眼睛圆睁着,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是在求他给自己松绑。
(这可稀奇了,听说过抢银行的,还没听说过抢医院的……)
隆俊愣了一下,刚想去撕那胶带,背后的门突然被猛地拉开,
一只粗壮手臂伸过来想要勒住隆俊的脖子。
彻也之前教过他的,平日里反复练习无数次的mma综合格斗技巧,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隆俊左手快速捅进对方胳膊肘和自己脖子之间,以防止锁喉搭扣形成裸绞,
同时右臂弯曲猛力向后肘击,巨大的力量直接打断了肋骨,紧跟着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转身肘,这一肘正中下颚,打得那人脑震荡陷入昏迷。
回头一看,地上躺着个大块头壮汉,身穿软壳冲锋衣,套着战术背心,戴着黑色头套。
隆俊蹲下来扥下那头套,露出一张狂野凶悍的大胡子脸孔,粗如公牛的脖子上戴着一串哑光灰色的钛合金铭牌,
牌子上蚀刻有军衔、血型等个人信息,
仔细一看,他打倒的竟是军事承包商黑水公司的一名高级成员,这些精锐佣兵都有联邦特种部队的服役经历,价钱可不便宜,不是一般人能雇得起的。
隆俊瞬间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这显然不是一伙抢劫犯那么简单:
(不好,恐怕是冲着俺妹来的!)
他没去理会那被捆在消防管道上的医生护士,而是从那大胡子身上迈过,朝着15号病房快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