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墨景澜丢下二字,拉着云舒便走了。
待到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瞥见云舒脸色犯难,当即道:“还在因为毒籍残页的事情忧心?”
云舒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握着他的手臂,声音很轻:“来燕北城本来主要目的便是为了这个,现在却是难上加难,我自然忧心,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难道阿澜就不忧心么?”
他轻颔首,“本王不甚担忧,一切顺其自然便是。”
“顺其自然,哪有那么好顺其自然的?如果想办法争取,这残页又不会自己送到我们手上来,得不到残页就没办法帮阿澜解毒,这是我心里唯一的执念,如若实在不行,我想用城主令冒险一试!”
“试什么?”他眼底柔光骤然散去,在夜色的衬托之下,显得尤为清冷,“试着送死么?”
云舒轻咬唇,“殿下这话说的,未免有些……”
“不好听?”
“……”
墨景澜沉眸,“本王带你过来,为的尚且一试,可不是让你来送死的。”
“没有送死啊,只不过是想冒险一试,倘若实在不行,不试也行。”
其实云舒自己也很明白,这个办法行不通,只会暴露身份而已。
“先去吃东西。”墨景澜结束了这个话题,明显是不愿意再多说下去。
云舒便也没有再多言,轻轻点头,被他拉着离开。
从这边摊位离开之后,墨景澜带着云舒来到了另外一条街道。
这儿与那条黑市街道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
人却也不少。
不过最主要的是,这里的确吃的不少。
云舒本就有些饿了,来到这条街上之后,直接被满街的香味所吸引,一时间都忘记了刚刚的烦忧之事。
走过一个小吃摊,但凡云舒多看两眼的东西,墨景澜都会买下来让她品尝。
而每一种食物都出奇的符合她的胃口。
基本上都会吃的差不多,不过她一边吃,一边还不忘让墨景澜也尝尝。
在满是小吃的街道逛了一段时间,云舒吃了个八分饱,脸上尽是满足之意。
墨景澜便道:“时间差不多便回去吧。”
“现在,回客栈?”
“嗯。”
他轻颔首,继而笑道:“不然你莫非真打算去城主府试试?”
“殿下都说不让我涉险了,我又何必自找麻烦?”云舒吃着手里还剩半个的烤鸡腿,一边咀嚼一边无奈道。
“心里清楚就好。”
云舒啃着手里的鸡腿,刚抬步要跟他离开,身后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两位留步。”
最初都不觉得是与自己说话,直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追上两人,甚至笑眯眯挡在两人跟前,一袭红衣面带笑容,宛若桃花:“两位看衣着打扮,像是京城之人吧?”
云舒手里的鸡腿差点就不香了,这人就从衣着上便能看出他们来自京城?她怎么不信呢?
怎么瞧着都像是在诈话。
所以云舒故意用江南话回了句:“怎么,你眼里就只有京城人有钱?”
“原来两位是江南之人,在下有些眼拙了。”红衣男子笑道。
墨景澜神色淡漠的扫了他一眼,却不说话。
气氛有些冷冽焦灼。
那红衣男子却丝毫不觉得尴尬,仍旧挡在二人身前,面带笑容,“在下无意冒犯,是这条街道上的负责人,瞧着二位方才对咱们这里的食物,似是都比较满意,因此有意想聊聊,倘若两位能适当给出一些合理建议的话,接下来这段时间,只要两位还在燕北城,在下都会命人送一些美食赠至二位住处,如何?”
墨景澜没说话,看向云舒,似是将这决定权交到她的手上。
云舒却是没多做思考,只觉得拒绝了最好,她行商多年,最不相信的就是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
而且这街道上食客诸多,这红衣男子又怎知他们一路吃下来对这里的食物都比较满意?就只有一个解释,从最初开始,怕是就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这种人不得不防。
想着,她便莞尔一笑道:“多谢这位公子的好意了,不过我们二人也就吃个新鲜而已,若是每天都吃,难免会吃厌烦,还是不必了吧。”
红衣男子不死心,又侧重问墨景澜:“这位公子也是这样想的?我们这美食街上看眼缘,机会可是难得。”
“你看他像是贪吃之人么?”云舒唇角抽搐了一下。
怎么会有人觉得墨景澜看着像吃货的?
“这位公子的确不太像。”红衣男子面带微笑。
墨景澜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抹幽冷之色,迅速将云舒拉入怀中,大步离去。
这次,红衣男子没再跟上去,停留在原地,目送着二人从视野中离开,脸色有些难看。
不一会儿,便有身穿铠甲之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迈着稳健步伐靠近:“将主,怎么样?”
“真是谨慎之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啊!不过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是感兴趣,尤其是那女子,身上应该带着不该带的东西!”
“不该带的东西,您是指?”
“当年燕北城首任城主建立燕北城时,亲手雕刻了一块身份铭牌,作为自己城主身份的象征,鲜有人知的是,这块城主令上有特殊的香味,因为很淡,一般人难以觉察,方才我从那女子身上闻到了一模一样的味道,这城主令,说不好就在她身上,谁若是能夺回来,也算是为燕北城立下了大功。”
话到最后,明显是在点这暗军之人。
后者也是心神领会,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双眼散发着精光,笃定道:“将主请放心,属下必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城主令夺回!”
“对了,这摄政王跟这身带城主令的女子应该是冲着那残页来的,派人在城主府加派人手,倘若有可疑之人强闯入府,且阻拦不及,便直接当此人的面将残页烧毁!!呵呵……想想那摄政王在看到残页烧毁时的表情,都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属下亦然!”
……
一段时间后,两人回到客栈,云舒身子一软,躺在了床上,虽然逛得不是很久,却也有些乏了。
很快,一张脸便在面前放大,她定睛一看,墨景澜正俯视着自己。
她表情微变,下意识坐起身来,紧接着便是与墨景澜额头碰撞在一起,两人皆是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闷哼。
“着急忙慌作甚?”
云舒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揉头的手自始至终都没移开,声音带着些许小哀怨:“还不是阿澜忽然出现,吓到我了?现在也转够了,回来了,也累了困了,该休息了。”
“嗯。”他轻颔首,却仍旧站在床前,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云舒便一直看着他:“阿澜还不休?”
“等小蝴蝶给本王腾位置。”
“我?给你腾位置?”她看了看自己身下的床,虽然睡两个人也是勉强可以的,但……绝对不行,今日下午做的那件事是特殊情况,可不代表她是同意了要跟他同床共枕的。”
云舒当即指向不远处的地铺,一脸认真道:“喏,阿澜是不是忘了,你的床在那儿,这张床说好是给我睡得。”
他幽深的眸中带着两分蛊惑,“这等阴寒的天气,小蝴蝶确定是要本王睡在地上?就没有一点同情心?”
“咱们阿澜还需要同情心嘛?”云舒坐在床上,笑眯眯的看着他,“之前阿澜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过,自己以前在边关天寒地冻也照样要吃苦带兵,这种小冷小寒对阿澜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难道阿澜说话不算数,是可以任意变卦的?”
墨景澜:“……”
他当时到底为什么要把那些话说给她听?
现在想收回来都没理由。
总让他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云舒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阿澜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便很自然的躺下盖被子,闭眼睡觉。
好一会儿过去,仍旧没听到墨景澜离开的脚步声,云舒将杏眸睁开一条缝隙看了看,却又是瞧见了一张在眼前放大的俊脸,她这下彻底绷不住了,瞪大眼睛,“阿澜?”
“本王还以为,小蝴蝶是沾床便能睡着,原来也是难眠,不过倒也无碍,本王陪你。”
说完,面不改色的撩开云舒的被子,便躺了进来。
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云舒用眼神询问:你问过我意见吗?
墨景澜同样用眼神回答:没拒绝就是默许。
云舒:“……”
她怎么瞧着来燕北城之后,阿澜的状态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
或者应该说……是越来越放得开了,甚至相处下来,都让她没了之前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睡吧。”他轻声道。
云舒没说话,却是在盯着他看。
这么大一个男人跟她躺一起,能很快睡着才会显得很奇怪吧?
见她仍旧睁着双眸,墨景澜索性大手一伸,将她揽入怀中,“放心,本王不会对你如何,答应过的,在成婚之前,绝不碰你。夜里天冷,给你暖床,小蝴蝶可有意见?”
云舒这才把双眸闭上,闷在他怀中,轻回了句:“暖床,自是没意见。”
“那就好。”他猩红的唇角轻轻勾起,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两人都睡了个好觉。
但城主府那边,却是一阵热闹。
红衣将主回到城主府之后便调动了暗军大量暗军集合。
他站在暗军众人跟前,脸上早就没有先前面对云舒两人时的笑容,反而是满脸的阴鹜:“如今摄政王与携城主令之人已经潜入燕北城,两人皆为朝廷卖命,是我燕北城之敌!所以我要交代给你们的任务是,在未来这几天时间,潜伏在燕北城内,盯紧同济客栈,但凡这两人出现,立即想尽办法动手,要么杀了他们,要么让他们离开燕北城!”
话落,亮出了云舒与墨景澜的画像。
其中一名暗军之人在看到画像上的两人之后,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道:“将主,这男子不就跟之前交给城卫的画像一样么?就是有没有伤疤的区别,但这同济客栈不是搜查过么?并未搜查到可疑之人。”
“没搜到是城卫蠢,被骗术瞒天过海,接下来这段时间来,尔等不可懈怠,不管是同济客栈还是城主府都要严格把守。”
“是!”
洪亮的声音,震慑天地间。
深夜后。
墨景澜忽然睁开眼,听着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轻轻将压在云舒脖颈下的手抽离出来,缓缓走下床,穿好外衣后,径直向外间走去。
带刀侍卫听到房内传来动静,就像是接到了某种讯号,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抱拳道:“主子,行动么?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刚好的。”
墨景澜侧眸瞥了眼内屋,眼底闪过一丝顾虑,“本王去,你们几个留下保护她。”
“主子!”侍卫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些,意识到声音太大可能会惊动云舒后,立即将声音放轻下来,“主子,这万万不可,城主府内如今到底是什么局面尚且未知,而您前段时间还用宫里压制体内毒素,如今身体还在恢复阶段,让您独自一人前往,属下着实不放心,恳请主子让我们几人跟随前往!至于云姑娘待在客栈内,应该是安全的。”
“若放她一人在客栈安全,本王也不会让你们留下保护她,人多眼杂,不如本王一人利落,再胆敢反驳,府规处置,退下!”
侍卫表情有些不服,不愿听从这个决策,但奈何不敢再反驳,只能抱拳退下。
墨景澜换了身黑色的夜行衣,很快消失在客房内。
残页既是云舒的执念,她不愿他死,那他必要尽力而活,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
城主府。
虽已深夜,府内戒备仍旧森严,墨景澜只身到来,隐匿暗中,很快看懂府内巡逻的规律,纵身一跃,潜入夜色之内。
依着先前的线索,他闪身出现在书房屋脊之上,果不其然,这里是巡逻最严密的地方,就差把“此乃重地”写出来了。
墨景澜眸色微闪,却是没过多停留,纵身一跃,朝另一方向而去。
这种障眼法,自是瞒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