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初本身就是学法律的，她当然知道法律层面会如何判这起案子——宋宴回当年没参与这件事情，想要把罪名直接归咎于他是不可能的。
如果非要量刑，那最多也是个包庇罪，但这种可有可无的罪名，宋宴回有的是办法解决。
这件事情如果曝光，最坏的结果就是宋氏股价下跌，宋家遭受重创，宋宴回手上掌握的权力消失一大半，从此也没办法再威胁颜家。
颜初走神的时候，宋宴回忽然动手将她往怀里拽了一把。
脑袋撞到宋宴回的胸口，颜初马上回过神来，随后便听见了宋宴回的声音：“我真进去了，就没人护着你了，宋太太。”
颜初：“你不会进去的。”
她把自己的见解告诉他，“你可以找律师给你辩护，既然这件事情一直存在，你的律师应该早就已经想好曝光之后的应对策略了，凭你的本事，怎么可能坐牢。”
宋宴回迟迟没有回应，颜初只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定在她身上，一秒都不曾移开过。
颜初觉得如芒在背，抬头和他对视，“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宋宴回摸摸她的脸，“最近学聪明了很多，算不算跟在我身边工作的收获？”
颜初放松了一些，勾起嘴角反诘：“哦，那得谢谢宋总百忙之中提点我了。”
宋宴回的手停在她的嘴唇上，“那今晚看你表现。”
颜初秒懂了他的意思，一把拍开他的手，骂了一句“不要脸”之后，便从他怀里退了出去。
宋宴回站在原地，看着颜初收拾包的背影，眼底笑意渐渐散去。
刚才他说起那件案子的时候，颜初给他的答案是“你不会坐牢”，而不是“这事情不会曝光”。
虽然她平时的表演堪称天衣无缝，可无意识间的答案却出卖了她的选择。
因为她已经决定找到证据曝光案子，所以她在听见他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已经默认了案子一定会曝光。
她站在非常专业的角度为他分析了不会坐牢的原因，甚至想到了他的律师早就做过准备。
说明她此前已经认真分析过各种可能性。
可她最后还是决定这么做了。
只是为了离开他。
宋宴回双手插进裤兜里，自嘲地笑起来。
——
案子的事情似乎很棘手，下班回去的路上，颜初又听见了宋宴回打电话处理这件事情。
颜初视线转向窗外，注意力却都在那通电话上。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不清楚，但宋宴回提到了牧家。
听宋宴回的意思，牧家似乎也是知情人之一？
颜初没来得及深想，宋宴回已经打完电话了。
颜初盯着窗外的风景斟酌了一番，很有技巧地问：“牧家会不会借此机会报复你？”
宋宴回侧目看向她，“你听我打电话？”
颜初硬着头皮说：“咱俩靠这么近，我就算不想听见都很难吧。”
这根本不是重点，“如果牧家也插手的话，会不会……”
“不会，他们手里没证据。”宋宴回说，“口说无凭，上面就算调查也需要看到证据才会成立专案组。”
颜初：“牧家当时是不是也参与了？”
宋宴回：“不算参与，但知情。”
颜初：“你和牧灵之前订婚……是因为这个？”
宋宴回：“不算。”
他斜睨了她一眼，“你好像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宋宴回的口吻很随意，听起来跟平时聊天大差不差，可颜初却被他问得莫名心虚。
她掐了一下掌心，故作无所谓地说：“我就是随便问问，毕竟咱俩现在还是夫妻，这件事情真捅出去了，对我也没好处。”
宋宴回顺着她的话玩笑：“也不一定。”
颜初疑惑地看着他。
宋宴回：“我要是出事了，你不是正好能趁机跟我离婚？”
他说，“毕竟这是宋太太自结婚以来就最迫切愿望。”
颜初沉默下来，没接话。
宋宴回的这话，听起来像是别有深意，是她想太多了么？.
“怎么不吭声了，被我说中，心虚了？”宋宴回腾出手来拍拍她的脸，“小没良心的。”
颜初：“你少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先给我扣黑锅的！”
宋宴回：“我给你扣什么黑锅了？”
颜初：“我最近有跟你提过离婚么？”
宋宴回：“没有。”
颜初：“那你还说！”
宋宴回：“嘴上没提而已，我怎么确定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呢？”
颜初嗤笑了一声，“我想什么还能逃过你的眼睛？你少装。”
宋宴回被她炸毛的反应逗笑，笑得很愉悦。
然后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了，宋宴回表情轻松地打着方向盘，看他的侧脸都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
颜初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宋宴回一向以把她逗生气为乐，她表现得越生气，他就笑得越开心。
这大概跟逗小宠物是一个兴致。
宠物再生气，再炸毛，肚子饿的时候也还是要摇着尾巴去找主人要吃的。
——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宴回也一直在摆弄手机，不知道是在和谁发消息。
看来这件事情是真的很棘手了。
结婚这么长时间，颜初还是第一次见宋宴回在餐桌上拿着手机不放。
平时宋宴回几乎是跟在她后面给她夹菜的，今天颜初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了。
颜初看着低头发消息的宋宴回，被自己转瞬即逝的失落惊到，随后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
她这是怎么了，被宋宴回当成宠物饲养投喂得久了，竟然还真的开始享受了？
他不给她夹菜，她竟然会不习惯。
人的惰性可真可怕。
继续在宋宴回身边呆下去，她大概真的会习惯这种没有自主意识的宠物生活。
颜初沉默着吃完了晚饭。
她刚放下筷子，宋宴回正好发完消息，“吃完了？”
颜初点点头，“饱了。”
宋宴回“嗯”了一声，对她说：“我还有点事情处理，你吃好了就先洗澡睡觉，不用等我。”
颜初：“好。”
她应下宋宴回的话，起身，低头走出了餐厅。
不用想也知道，宋宴回要处理的就是当年工程案的事情。
颜初回卧室的途中路过了书房。
她停下脚步盯着里面看了很久，脑袋里不自觉地冒出一个荒谬且大胆的想法。
颜初步履匆匆回到卧室，从书柜里翻出了一只全新的录音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