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回刚刚找到杯子，大概是听见了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又或者是闻到了酒味。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颜初拿起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那张纸，丢在地板上。
地上的酒很快便燃起了火焰。
颜初还觉得不够，将自己身上的珊瑚绒睡衣脱下来，扔到了火焰里。
衣服被点燃，瞬间烟雾缭绕，一股刺鼻的味道钻入鼻腔。
隔着火焰，颜初已经看不清宋宴回的脸了，但她知道，他现在应该很愤怒。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他问：“计划了多久？”
他的声线很冷，和火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概是因为怒到了极致，还有些颤抖。
餐厅里都是易燃物，火已经越来越旺，颜初感觉到火差点扑到自己脸上，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停下来之后，颜初看向宋宴回的方向，冷冷地开口：“从我知道我怀孕开始。”
宋宴回：“你从来没想过留下我们的孩子。”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还低笑了一声，像在自嘲。
“什么‘我们’的孩子？宋宴回，你说这种话的时候不觉得恶心吗？”隐忍了很长时间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从头到尾你有把我当人看过么？以前是你报复你妈和周年的工具，现在是你泄欲和生孩子的工具——你想要孩子么？你不过是因为周年走了，想再找个拿捏我的东西罢了，别说得好像你很期待这个孩子很爱这个孩子似的，说到底你还是想通过TA来控制我。”
宋宴回没有说话。
颜初被烧焦的味道呛得咳嗽了起来，宋宴回听到之后，骤然提高声音：“去打119。”
颜初：“你做梦。”
她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写满滔天的恨意，“宋宴回，你去死吧！”
宋宴回：“这么恨我？”
“不应该么？”她觉得很可笑，都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能问出这种问题来，“我的人生原本好好的，都被你毁了，你想报复你妈，为什么非要拉上我和周年做垫背的？你们一家都是自私自利的东西，在你们眼里，除了自己是人，别人都是工具——”
“你是不是觉得让我怀一个你的孩子，我就会因为舍不得孩子而安心待在你身边了？你以为世界上每个女人都会被那狗屁母爱绑架么？我告诉你宋宴回，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有孩子，你去十八层地狱忏悔吧。”
颜初一鼓作气说完这番话，鼻腔里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餐桌的餐布已经被引燃了，她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
颜初捂住鼻子，转身就走。
走出别墅大门，颜初一回头就看到了厨房里的火焰，火势现在已经完全蔓延到那个区域了。
盯着看了几秒，颜初便收回视线，加快步伐跑了出去。
她身上没有钱，也没有手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颜初失魂落魄地往外走着，刚走到一个路口，忽然迎面而来一辆车，对方车速提得很快，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忽然钻出来。
颜初只记得自己看到了一道刺目的远光灯，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
疼。
意识再次回笼，颜初最先感受到的便是一阵剧痛。
四肢疼，身下也疼，特别是小腹的位置，比痛经还要夸张。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剧烈的疼痛感让她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初初？你醒了？”颜初听见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她定睛一看，面前的人正是秦桑，她看起来很憔悴，眼下一片乌青。
颜初想要抬起手来去碰她的脸，却被拦住：“你别乱动，你胳膊骨折，打了石膏，不能乱动。”
经秦桑这么一说，颜初才注意到，自己左边的胳膊确实缠着厚厚的绷带。
她吸了几口气，声音嘶哑地开口：“我怎么会在这里？”
问问题的同时，颜初开始回忆自己意识消失前发生的事情——
跨年夜那天晚上，她放了一把火，跑出丽江苑的时候，撞上了一辆车。
身上的这些伤，应该是车祸留下来的，那么——
“孩子没了吧。”颜初低头看了一眼肚子，她刚刚醒来就觉得肚子很疼，现在终于明白了缘由。
车祸这么严重，孩子绝对是留不住的。
秦桑哽了一下，踌躇着开口，“初初……”
“我没事，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难过。”颜初说，“本来也没打算留它，正好，省得我再去做手术了。”
秦桑陷入了沉默，看向颜初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
虽然早就知道颜初没打算留孩子，但真的听到这么“绝情”的话，还是有被冲击到。
不过，秦桑被冲击，并不是因为颜初对孩子残忍，而是她没有想到，颜初对宋宴回的恨到了这个程度。
秦桑正这么想着，颜初又问了一遍：“我怎么来医院的？我爸妈呢？”
秦桑回过神来，对颜初说：“那天撞你的车主联系了医院，医院那边找到了叔叔阿姨，我也是接到叔叔阿姨的通知过来的。”
“你昏迷了整整四天，叔叔阿姨身体熬不住了，昨天晚上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留着守了你一晚上。”秦桑说，“他们一会儿过来，看到你醒了，他们也放心了。”
四天。
颜初猜到自己应该昏睡了有一段时间，但没想到这么久。
那么……
“宋宴回呢？”颜初问。
秦桑的表情严肃了几分，声音压低了许多：“好像有邻居报了火警，他被救出来了，但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颜初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秦桑：“警方肯定要调查失火原因的，到时候查到你头上……”
“那就查吧。”颜初说，“我本来也打算自首的。”
秦桑瞠目结舌：“为什么？你明明有机会跑出来，只要再忍几天——”
“因为我忍不了了。”颜初打断秦桑的话，想起宋宴回对她的羞辱和折磨，她的周身都是杀意，“我只想让他死，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可以。”
“他……对你做什么了？”秦桑和颜初认识十多年，从来没见她如此恨过一个人。
颜初垂下头，没有回答秦桑的问题。
秦桑没有再戳她的伤口，“你等等，我找医生过来看看。”
几分钟后，秦桑将医生叫过来给颜初做了个检查，医生说颜初没有生命危险，接下来静心修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