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圣谢惊涛说到这里不由得,又想起了死去的玄帝酆都,阴阳双圣以及紧那罗等人,原本高昂的语气也低沉了下来,最后长叹一口气,唏嘘道:“教主,我玄罗神教虽然屡遭磨难,但是根本未损实乃当今武林第一大教派,全教上下能征善战的兄弟何止百万。”
“而在我教之下的,就要数到天下丐帮和嵩山少林,这两派历经千年不倒底蕴深厚,门下弟子数以十万计,这之后才要轮到紫阳观、游龙门等门派。”
“属下先前所说的三分天下的最后一方,便是指的江湖势力。”
“三方势力中,朝廷势力最大兵员亦最为众多,但是天子无道大明朝已失民心久矣,现今更是因为权倾天下的东厂厂督蒋精忠死去而方寸大论又不占天时,反观外辱一方则虎视眈眈试下齐心。”
“当今的情势,我武林一脉虽然看似最为单薄,但是实则举足轻重,倘若我等助明则朝廷可驱除外辱苟延残喘,若是趁势而起推波助澜,那么朱明必亡。”
“只是若助明抗外,武林势力必定暴露于人前,到时候一旦击退外辱,朝廷恐怕会调转人马对付我等江湖势力,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要知道明朝太祖朱元璋便是以教派起事,历代明帝一向对武林势力十分忌惮挂怀,卧榻之旁又岂容他人鼾睡。”
至于相助外患的结局,日圣谢惊涛虽然没有说,但是以萧遥的练达早就心知肚明,虽然可以借外力破除朱明暴、政,但是蛮夷残暴,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饮鸠止渴,是万万不能选取的。
可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玄罗神教究竟当何去何从萧遥仍不清楚,看到日圣谢惊涛看似成竹在胸,便问道:“日圣,咱们究竟该如何作为。”
日圣垂首道:“相助朝廷无论成败都是为朱家人做嫁衣罢了,而同外患勾结则无异于与虎谋皮殊为不智,以属下之见,为今之计教主应该首先奔走联络四方江湖人士,整合武林力量为一体,然后......坐山观虎斗!”
萧遥奇道:“坐山观虎斗?”
日圣谢惊涛沉声道:“没错,正是坐山观虎斗,现今朝廷势衰外患气望两厢正是伯仲之间,不如先任其相斗,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无论是朝廷又或是外患胜了都必定元气大伤。”
“那时教主亲帅神教百万将士携江湖之威必能一举而扫天下,到时放马九州登顶大宝,就说再现李唐盛世又有何难!”
日圣谢惊涛这句话说得字字铿锵,仿佛置身于那高不可攀的云巅俯视苍莽一般,让人听了真个热血沸腾。
无论是摩呼罗迦苍莽,还是在座的三十六位舵主,似乎每个人都看到了开创万世基业的那一天,一个个眼中放光鼻息加重,恨不得扑倒在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直接变了天下才痛快。
萧遥却有些为难道:“日圣,如你所说现今朝廷和外患军力不过伯仲之间,倒是战事一起必定连绵不止,恐怕中原九州四处都要被修罗业火点燃了,这天下间亿亿万万的生灵又有多少能够逃过一劫......”
日圣谢惊涛坚定道:“教主,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为万世开太平些许牺牲在所难免。”
萧遥心头突然间感觉到说不出的烦躁,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当日鲁东倭寇犯边,百姓流离失所婴孩泣血的场景。
想到那还仅仅是一省之境的战乱,要是真如日圣谢惊涛所说的那般,放任外患和腐朽的明廷争斗不理,这天下恐怕就要变成一锅沸水了。
到时候天下虽大又有哪里可得片刻安宁,又有谁人可以独善其身幸免与难,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苦难的终究是天下的平民百姓罢了。
难道真要应了当日不动冥王吴冥临死前所说的那几句话“江为敌血,山为敌骨,顺我者昌,逆我者戮?”
可是要真变成了那样,他萧遥又和当日的不动冥王吴冥有何分别,生死何尝非一步,神魔何尝非一物,当众生陨灭尽在自己一念之间的时候,萧遥终于又记起了幼时爷爷骨冢剑宗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所谓侠者,奉天行道,善德仁勇,守德仗义,理智忠信。”
那是孩提时萧遥第一次朦胧间对侠这个字有了感悟,他仍记得说这段话时剑宗爷爷的眸子里散发出的神采,那是一种比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还要耀眼的光芒。
从那时起,萧遥便立志要成为一名像剑宗爷爷一样的侠客。
一时又想起了初入灵雾谷时,师尊忘忧真人玄真子教导他的话“夫为侠者行侠仗义、济危救困不过是本分,能够做到急人之所急锄强扶弱秉持忠义便可以称作侠,但是这样的侠终究是小侠,是小侠,只有胸怀大爱肯牺牲私利以全天下万民的才能称得上是大侠。”
那时的萧遥初入江湖,听完了师尊的这番话,便扪心自问,想来想去自己勉强可以归作小侠一类,但是对大侠的概念却十分的懵懂。
而后他经历了许多事情,终于坐上了天下第一大教派教主的高位上,当他的一个决定可以关系到亿万人的生死时,对侠这个字的领悟终于又再次加深了。
为一人杀百万人是恶,为百万人杀一人仍然是恶,这天下无论是姓萧也好姓朱也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只有天下万民的生机才是根本。
于是乎他终于摇头否认了日圣谢惊涛的决议。
谢惊涛似乎没有想到萧遥会否认自己的计策,愕然道:“教主,你既然不同意属下的计策,可是另有决断。”
萧遥仍是摇了摇头。
谢惊涛又问:“教主不同意坐山观虎斗,难道说教主是准备相助明廷与四方蛮夷开战么?”
在谢惊涛心中,坐山观虎斗收渔翁之利才是当下的上策,而相助明廷抵抗四方蛮夷若是能避实就虚保存实力,击退蛮夷后仍能同明廷一斗这是中策。
萧遥却还是摇了摇头。
谢惊涛见状愤然道:“那就是说教主你准备带领神教弟兄和外患联手推翻明廷了。”
在谢惊涛的计划中,与外患的合作实在是最下乘的选择,且不说大明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诸多蛮夷又各自并不齐心,即便是能够最终获胜,神教也定然元气大伤,而且与外患联手想来为中华百姓忌讳,一个处置不当便要失了民心,那时如何有万世太平。
当看到萧遥仍在摇头时,日圣谢惊涛终于恼怒了,暴喝道:“教主乱世将至,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若是你不早做决断叫下面的兄弟在乱世中如何自处,你忧心天下百姓的生死性命,可教内弟兄的性命便不是性命了么。”
萧遥见谢惊涛发怒,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解释道:“义父你误会了,我并不准备让兄弟们卷入朝廷和外患的厮杀。”
日圣谢惊涛听萧遥叫了这一声义父,心中的火气顿时消散了不少,后又听他说不准备让教中兄弟参与朝廷和四方蛮夷的厮杀,以为对方终于开了窍,听进了自己隔岸观火的建议,喜悦到:“教主明鉴,只需等到明廷和四方蛮夷斗得精疲力竭的时候,咱们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那时以神教声势之胜必然可以压服其他门派,效仿太祖朱氏以教派问鼎天下,将玄帝大人心中的理想国度建立起来,虽然会牺牲些平民百姓,但是却能还天下万民一个万世太平。”
萧遥摇头道:“义父你又误会了,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天下动乱,更不能任四方蛮夷残杀我中华儿女。”
这一下连摩呼罗迦苍莽也愣住了,不知道萧遥肚子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以现今天下的形势而论,日圣谢惊涛已经把各种可能的方略都考虑上了,难道这位年轻的教主能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绝妙主意么。
萧遥沉思许久,似乎心事重重,始终没法彻底拿下主意来。
摩呼罗迦苍莽等了一会儿不见下文,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教主,你到底有什么法子,说出来也让我们合计合计。”
萧遥沉吟道:“我这主意究竟成与不成,还要向苍部主你请教几个问题。”
摩呼罗迦苍莽拍胸脯干脆道:“教主请问,苍某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遥道:“苍部主,你主管天下信息往来,可知道现今九州四围的情形究竟如何。”
摩呼罗迦苍莽道:“如今明廷内部动乱,四方蛮夷蠢蠢欲动,主要以北方的鞑靼国,西面的吐鲁番国,东北方向的女真各族以及东南沿海诸国威胁最大,想来教主要询问的便是这四方的虚实了。”
萧遥点了点头。
摩呼罗迦这才继续道:“北面鞑靼国和东北女真各族与明廷斗了数代连年征战不断,双方边境上屡有摩擦陈兵何止百万,又各自有大将驻留,现在明廷虽然因为阉党党魁蒋精忠的死引发内乱不稳,但是鞑靼国和女真这两方想要突破明廷原来固有的防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绝非朝夕仓促可成。”
“而西面的吐鲁番一向以明朝藩国自居,连年进贡国主都要经明廷册封才能作数,现在虽然趁势欲起但是一者明廷对吐鲁番积威甚重,二者吐鲁番士兵战力不强,故而仍处在观望阶段,不敢贸然来袭。”
“为今之计最需要担心的反倒是东南沿海诸多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