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很快,聂荷香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宛若脱缰的野马,径直撞向阿珍,甚至一个趔趄,将站立不稳的阿珍扑倒在地。
下一秒,阿珍扭曲带血的四肢舒展开,好似鱿鱼的触须一样,紧紧缠在了聂荷香身上,让她挣脱不得,“啊!啊啊!!”
“楚先生!楚先生快救我!”
此刻的聂荷香虽然眼睛看不到,可身上的触感却做不得假,那冰冷的感觉几乎要将她冻僵。
站在不远处的杨逍冷冷望着这一切,慢慢后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可不希望在此刻破坏阿珍的兴致。
事情和他预料的差不多,在控制住了聂荷香后,阿珍并没有立刻杀掉她,而是包裹着她,慢慢蠕动着后退,片刻后,阿珍的后背就贴在了墙上,而此时那面厚实的砖墙也发生了变化,居然凭空多出了一扇门。
这扇门立刻引起了杨逍的注意,形制颇为老旧,不是这栋新建筑中的门,而是那栋老三层教学楼中的门,不久前杨逍见过。
随着阿珍退后,这扇凭空出现的教室门缓缓打开,下一秒,杨逍慢慢睁大眼睛,只见门后出现了一间教室,教室中摆放着课桌椅,而此刻,还有几名学生在背对着他们上课。
他们身上套着不甚合身的老式红条纹校服,就是阿珍身上的那种,更让杨逍脊背发凉的是,这几名学生他几乎都认识,虽然仅仅出现了背影,可他依旧认了出来。
骆兆清,项筱琳,唐萃,还有那名戴着金色骷髅耳环的剧组工作人员,没记错的话,好像大家都叫他小吴。
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之前失踪的人,没想到都被拉进了这里,在这间教室中扮演学生的角色!
因为角度问题,杨逍看不到教室前半部分,包括讲台上的情况。
但仔细看,这些学生好似小学生一般,身姿做的笔直,可以想象到,此刻必然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讲台上,在认真听讲。
教室地面上有东西晃动了一下,被杨逍注意到了,那是一道影子,他分析是有光将讲台上老师的影子投到了地上。
而这道影子只是粗看一眼,就让人感觉到诡异非常,影子的颈部占比比例出奇的大,几乎有一个半头那么长,而此刻影子还在不停蠕动着,像是在朝着门口挤。
直到这时,杨逍才意识到危机,聂荷香被带走,这并不代表着危险解除,此刻教室中的那个家伙才是最危险的,阿珍不过是他手下的傀儡。
想到这里,他决定立刻终止视线,再看下去,他担心教室中的鬼老师会将他也一并带走。
可想法没问题,实施的过程中却遇到了麻烦,杨逍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控制脸部动作,他现在身体僵硬,无法做出扭头,甚至是闭眼这种简单至极的动作。
“糟糕,大意了”杨逍心里咯噔一声,他也没想到,刚才不过是多看了几眼,现在居然被麻烦找上了门。
他也不过是起了好奇心,想要尽可能多的搜集线索,没想到这其中竟然也暗藏杀机。
他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瞧着聂荷香被阿珍拖入教室,而教室中那道扭曲的鬼影则进一步朝着门口延伸。
在鬼影触碰到聂荷香的那一刻,聂荷香剧烈的挣扎,还有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全都停止了。
她神色木然,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精气神,接着恐怖的一幕在杨逍眼前上演,只见聂荷香从地上爬起来,与此同时,项筱琳骆兆清等人也纷纷起身,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般,将教室中间的桌椅搬来,只留下一张陈旧的木课桌,课桌上还叠着一把椅子。
而聂荷香则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步走过去,爬上课桌,然后站在椅子上,站直,用一件旧校服的袖子打了個结,挂在头顶,接着将头塞了进去,袖子刚好勒住脖子。
下一秒,聂荷香一蹬腿,桌椅瞬间倒地,而她整个人也被吊在了半空中,此刻的她整个人如梦方醒,在半空中剧烈的挣扎起来。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讲台方向,好似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身体变得僵硬,就连挣扎都忘记了。
杨逍无法想象这一幕对她造成的冲击究竟有多大。
紧接着,几道身影围拢上来,一个接一个保住聂荷香的腿,像是吊坠一般坠在她身下。
一个,两个,三个聂荷香身下的人越来越多,重量越来越大,脆弱的颈部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很快开始变形,好似抻不断的橡皮筋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点点拉长,这诡异的一幕完全违背了物理法则,杨逍不清楚该如何解释,他只是觉得恐怖与震撼。
联想到那只鬼老师的颈部,杨逍不敢想他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难不成他也是被这样杀害的,被许多人围在一起,活活拉扯而死?
可在当地人的口中,都传言说男老师是自杀。
“吱噶——”
“吱噶——”
教室中传来校服难堪重负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即将断裂。
聂荷香的颈部已经被拉伸到足有一个头那么长,皮肤被拉平,已经变为恐怖的半透明,里面的骨骼与血管清晰可见。
可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没有死,她整张脸都扭曲在一起,嘴巴微微张开,却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
杨逍忽然明白了,在这间教室中,没人会死,所有人都是囚徒,他们都要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赎罪。
他们会没日没夜,一次又一次的承受着男老师曾经遭受过的痛苦。
这是一种惨无人道的惩罚。
虽然他们这些人是被任务选中,进去噩梦世界执行任务,从某种意义上看,他们与男老师的遭遇并没有关系,可谁又能与鬼讲道理呢?
而且现如今,杨逍也没心情再关注教室内的惨剧,他需要担心他自己,毕竟那道扭曲的影子已经蔓延到了教室门后。
只要再有一点点的时间,它就要出现在杨逍面前。
怎么办?
究竟究竟要怎么办?
杨逍尝试过各种方式,比如说咬舌尖,这是很老套的一种方法,用来对付鬼打墙或是撞邪。
但这次不行,杨逍除了能控制自己的思维,他甚至连张嘴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鬼影蠕动着靠近教室门,杨逍屏住呼吸,他就要绝望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一只伤痕累累的血手,抓在了门框上,仿佛下一秒那只鬼就要现身。
就在此刻——
“楚兄弟!”
“楚兄弟你能听到吗?”
一阵呼唤声由远及近,是在走廊拐角的位置,还有不少脚步声。
是宋彦的声音!
就在听到这阵声音的同时,就像是某种限制被解除,杨逍被禁锢住的身体忽然松懈下来,他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借着最后的机会,他看向那扇凭空出现的教室门,此刻教室门已经消失了大半,杨逍注意到了门上挂着的铁牌子,上面写的是三年一班。
另一边,宋彦几个人凑在一起,宋彦打头,用手机上的电筒照明,一行人慢慢朝这里找来。
“宋彦,我在这里。”死里逃生的杨逍瘫坐在地上,一时间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
闻声赶来赶来,看到杨逍凄惨的模样,几个人谁都不敢上前,杨逍也明白,他们是担心自己是假的。
“放心吧,我是真货,刚才我遇到那个家伙了,不对,准确说我刚才见到了很多那种东西,阿珍,项筱琳,骆兆清他们都被抓走了,被关在一间十年前的教室中。”
杨逍喘了几口气,缓缓平复心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解释,但他们虽然都死了,可还在不停被那个鬼老师的折磨,也是挺冤的。”
裴秋瑜怀疑杨逍是假的,对于他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大家先别靠近他,宋子义,我问你,聂荷香去哪里了,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
这是试探,杨逍笑着摇了摇头,“裴秋瑜,你不用试探我了,我不是什么宋子义,我是楚曦,你的聂荷香她死了,被鬼带走了,就在刚刚,我说的那间教室里面,当着我的面上吊自杀了。”
余宓闻言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抖,一双眼睛惊恐的到处看,“教室?什么教室?”
杨逍抬了抬下巴,对着面前那堵墙,“就在这里,刚才墙上多出了一扇门,门后就是10年前的那间教室,我想也就是男老师被害死的那一间,他不是自杀的,是被自杀的,这件事背后应该很复杂。”
“对了,我刚才看到的那一切,应该就是悲剧的重演。”杨逍回忆说。
“伱过来说话,楚曦。”陆冀招呼他,毕竟杨逍所在的位置太尴尬。
杨逍想让人过来扶自己,可没人肯冒险,最后还是杨逍自己坚挺着,慢慢活动发麻发木的双腿,扶着墙,一步一步走过来,宋彦在确认安全后,第一个走上来扶住他,“恭喜楚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谢谢大家,多亏你们帮忙。”杨逍一个个看向这些人,目光在裴秋瑜脸上停留片刻。
裴秋瑜见杨逍没事,脸上出奇的温柔,关心道:“”楚先生,看到你没事太好了,刚才我还在担心,毕竟你失去联络太久了。”
“可惜了,没有保下聂荷香,她也算是个重要的线索人物。”杨逍笑呵呵的看向裴秋瑜,“让裴小姐失望了。”
闻言裴秋瑜一愣,片刻后僵硬下来的笑容又活泛起来,“这是哪里的话,一个可有可无的线索人物罢了,怎能比得过大家的患难之情。”
陆冀嘴一咧,笑道:“裴小姐表里如一,在下佩服!”
裴秋瑜脸都绿了,但碍于杨逍在场,又不能发作。
通过交流,杨逍大概清楚了他和聂荷香离开后发生的事,原来这已经不是宋彦他们第一次来找他。
算上这次,宋彦他们已经来来回回找了他和聂荷香三次。
“什么?”余宓听完杨逍所说,忍不住皱眉,“楚先生,你说你和那个聂荷香一直在楼中?”
“是这样,我们就出去了一趟,然后很快就回来了。”
宋彦沉思片刻,点点头道:“那看来就是如此了,楚兄弟他们是被困在了一处鬼打墙中,那里是一个特殊世界,并不存在于这里。”
“举个例子,就是假设不久前我们同在这栋建筑的某一处,彼此也存在不可见的情况。”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杨逍好奇的是这一点。
闻言陆冀第一个解释,“是这样,我们原本也打算放弃了,毕竟兄弟你也知道,在这样的世界中,失踪了基本也就凉了,可我们刚走回楼上,突然,听到楼下有爆炸声。”
“声音不算特别大,听起来就是灯管爆炸那样,所以宋彦提议我们再下来找一找,看看什么情况。”
“结果刚走到一半,就发现问题不对了,楼下的灯熄灭了,至少我们来可不是这样。”
“再多走几步,这不,就撞见你了。”陆冀颇为感慨,作为一名老玩家,他深知杨逍能活下来有多不容易。
“那你们靠近的过程中发现其他异常了吗?”杨逍真正在意的是这一点,“你们遇到了其他人吗?比如说那些老师,又或者”
话还没说完,就见宋彦摇头,“没有,除了你,我们谁都没看到,就在不久前,外面的学生方队就解散了,我们从楼上看到,那些老师组织学生们朝着校门口方向去了,应该是要送他们回家。”
“学校里面上到校长,下到老师,对我们的印象非常差,这大晚上的,人都走了,也不通知我们一声。”陆冀抱怨说。
陆冀这一句无心的抱怨,听到杨逍耳朵里就变了一番味道,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坏掉的应急灯,聂荷香之所以会死,和那盏灯关系很大。
“会不会那盏灯是他们故意留下的?”杨逍脑海中突然蹦出这样一个念头。
片刻后杨逍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到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