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把庙会上的小摊点都逛了一遍,手里多出不少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什么面具,还有动物形状的陶瓷挂件等等,这些都是霁初心血来潮买的,但也有一些是给小枝带的,就比如这个从庙里求来的姻缘签,还有能帮助找到正缘桃花的手链。

期间霁初还在庙里碰见了在一旁观看庙会表演的土地神,虽说她现在还是凡人身体,但依旧能够感受到神仙的气息,禅院甚尔在排队买章鱼烧,霁初则是一人向土地神走去,隔着几步路先向祂打招呼,这位土地神的形象是白发苍苍的老爷爷,留着长长的白色胡子,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胡子,非常符合人们刻板印象里的土地神形象。

“您是掌管这片土地的神明吗?”霁初彬彬有礼道。

方才还在观看表演的土地神一惊,手里抓着胡子,朝她看去,注视几秒后才发现来者并非寻常人,“咦……又是一个见习爱神,我已经好久没见到来这个世界考核的爱神了,你该不会就是天界那个千年难得一遇的那位吧?”

什么?天界的消息传得那么快吗?就连这小地方的土地神都知道她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倒霉蛋见习爱神了?霁初露出礼貌而尴尬的笑容,“不愧是土地神,真是消息灵通。”

见习神明毕竟比正式神明要第一个档次,土地神的态度也说不上多友善,祂微微眯起眼睛,“是啊,而且上一位来这里考核的爱神,下场也很惨,说到底,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欢迎爱神的到来吧。”

要不要这么阴阳怪气啊,京都的土地神说话也和京都人一样不冷嘲热讽就说不了话是不是?

“你是为了那个人来的吧?”祂一眼就看出霁初的来意,土地神的目光移动到禅院甚尔身上,在人群中的少年因为那副清秀精致的外表格外显眼,他察觉到霁初不在附近后便四处张望。

“做不到的,他的身上被厄运缠绕,根本就是灾星转世,你想要让他获得幸福不亚于逆天而为,不过你应该也清楚,神明的考核任务只需要成功率达到六成就可以,上头安排任务对象的时候就会考虑到这一点,然后放进几个比较棘手的任务对象,能顺利完成是最好的,但即便没能完成也不影响你的转正。”

土地神像是已经见过许多下凡考核的神明,说的话鞭辟入里。

霁初朝着禅院甚尔挥挥手,他这才放下心来,接着霁初却对土地神说:“对于神明来说这只是一次考核,但是对于凡人来说这是他们的一生,所以我想尽力而为。”

“我可没见过你这么敬业的爱神。”祂凉飕飕地说。

“那您现在见过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给您带酒神亲自酿的酒。”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霁初唇角浮现出笑容,她起身就要离开,土地神在后面补充道:“要清酒,不要白酒。”

对此霁初只是笑着点点头,没说话,她走到禅院甚尔身边时对方手里已经多出一盒章鱼烧,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盒章鱼烧的分量比别人要多出一半,霁初忍不住问道:“你是买了加大份吗?会不会吃不完啊?”

禅院甚尔拿走霁初手里的小玩意,那一盒章鱼烧都塞到她手里,“我点的时候要的就是普通分量。”

闻言,霁初回过头,向摊主问道:“是不是做错了?我们要的是普通分量。”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夫妻,老板娘爽朗地笑了,“是啊,只是我们看到你弟弟就想起了我们的儿子,今天他在上补课班都没法来逛庙会。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总没错。”

真是淳朴的店家,每颗章鱼烧里面都包着一只完整的小章鱼,配合酱料还有撒在上面的海苔和木鱼花,味道很不错,霁初一连吃了四颗,剩下的大半都进了禅院甚尔的肚子。

他在外头更加不常说话,甚至有些沉默寡言,于是就由霁初先来打开话题,“章鱼烧好吃吗?”

“还不赖。”

“你看,在禅院家之外还有很多好人的对不对?”刚才土地神的话语在霁初的脑海中重现,她不认为要因为祂的一句话而放弃自己所做的一切,简单来说,霁初就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类型,或许她在一开始的确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但在长久的相处下来,这种心态也随之改变。

现在她就在尝试让禅院甚尔感受到世界的美好,但目前来说效果似乎不太好,因为他语调平静,“那是因为我让他们想到了他们的儿子,这只是他们对他们儿子的关爱的边角料,而且他们都没问就认定我是你的弟弟。”

嗯……总感觉重点好像是后半句话,霁初试探性地问:“这样不好吗?”

章鱼烧被他解决完,那对夫妻有一点说对了,那就是这个年纪的孩子确实胃口都很大,他慢吞吞地追问,有种慵懒的感觉,“你是觉得我被别人当做替代品很好,还是被当做你的弟弟很好?”

明明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的,“可是甚尔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替代品啊。”

真是的,话题为什么会偏离一开始的方向啊,难道是他已经进入叛逆期了吗?霁初都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但在她说出这句话后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缓和起来,他的唇角还沾着一点酱汁。

“啊、等等。”她记得自己的单肩包里拿了纸巾的,但是真要用的时候就又怎么也找不到了,幸运的是她在包内层里找到一块帕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正打算用手帕擦去他唇角的酱汁,但又想起这个年纪的男孩说不定会因为自尊心不喜欢这种举动,于是就又问:“会讨厌吗?”

要是他回答讨厌她就会干脆利落地把手帕递给他,禅院甚尔没有像霁初想象的那样讨厌这类举动,相反地,他没头没尾地回答:“我不讨厌和你有关的一切。”

如果霁初更加了解口是心非的人的话,就会知道这句话的真实意思应该是:我喜欢和你有关的一切。

但很可惜,她对于解读别扭人的特殊语言还没那么炉火纯青,于是她只是伸手用帕子擦去唇角的酱汁,还叮嘱他:“手帕要洗干净再还给我哦。”

接过手帕时他的指腹擦过她的手背,只有和她的肢体接触才不会让他那么反感。

回去的路上天空中下起小雨,好在霁初有先见之明,早在出门的时候就往包里放了一把伞,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禅院甚尔的另外一边身体总是会暴露在雨幕里,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伞太小了,但这把伞把两个人容下还绰绰有余。

秉承着不懂就问的理念,她便问:“你为什么不再靠过来一点?”

“不要。”他含含糊糊地说。

雨势越来越大,雨珠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伞下是一个相对安静的狭小环境,敏锐的五感在此刻反而成了他烦恼的来源,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嗅到她身上混杂着沐浴露香味和雨水气息的味道,也能听见她平缓而规律的呼吸声。

靠得再近一些的话,他生怕她会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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