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旅伴急忙答道:“是的。她刚才告诉我,说上车的时候钱包还在的,后来才发现钱包不翼而飞。”
司机坐在驾驶室里,突然插话道:“你们看,我猜对了吧。她就是个游客,英语也不会说,刚才和我解释了半天,我也没明白她的意思。还好她不是一个人出门旅行。”
另一个长相年轻身材高大的警察,面色严肃的看了那个多话的司机一眼,吩咐道:“请把车上的监控调出来,我们要查看!”司机不敢再多话,应声照做。
公交车上层的乘客们也纷纷走到楼梯口,探头往下张望询问,“车怎么停了?发生了什么事?”
楼下有人回答:“有人丢了东西,警察上车在查案。”
方维看的心头一紧,心想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今天是怎么了?出门不利么?坐地铁遇到火警,坐公交车碰到有乘客丢了东西。
若是放在平时方维绝不会在意,可是今天不行。
因为他必须要在五点三十分之前赶到查林阁十字大街达尔瓦保险公司所在的,那幢古老的建筑里,格林小姐会准时在那里等着他。
他绝不能迟到,否则这些天的辛苦就算白费了。机会一旦错过就等于是永远的失去。
方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是四点十分了。
“警官!我要下车!我要换车!”方维站起身喊道。
站在驾驶室前埋头查看监控视频的两个警官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满脸严肃地看着方维。
那个敦实强壮的警察则把右手按在腰间的警棍上,迈步向方维走过来。
“你在叫喊什么?”警官面带严厉地问。
“对不起,我赶时间,我想下车,去换乘别的车。”方维据实相告。
“对不起,恐怕会耽误一会儿。”
强壮警察眼睛不眨的盯着方维:“我们在查案,请大家配合。那位女士的钱包还没有找到,偷包的人或许还在车上,如果她的包真的是在车上被人偷了去的话。”
“可是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我会迟到的。”
“不要再喊叫了,否则我会以涉嫌偷窃和妨碍执法的罪名逮捕你!”
壮警察说着,干脆退后几步,守在了后车门边。
周围的乘客们都静静地看着,也不说话。
他们知道警官是按照程序办案,做的没错。
方维此刻也无话可说,他心急如焚,却也只有耐着性子等待。
车窗外,街道上人流如织,车辆穿梭不停,公交车上却是一片安静,静的令人觉的恍如隔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方维却像是度日如年。
忽然,那个查看监控的年轻警察冲着壮警察招了招手,显然是从视频上发现了什么。
壮警察即时会意,朝着前面的驾驶室走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沉默不语,坐在车厢靠窗位置的黑瘦小个男子猛然站起来,冲向车门。
他敏捷的伸出手臂,按向了车门右上角处的开关按钮,后车门徐徐打开。
就在他要想侧身从半开的车门挤出去时,一只粗壮的大手迅疾抓住了他的衣领,就势一扯,小个男子瘦削的身躯一晃跌倒,随即就被壮警察的膝盖死死的抵在车厢地板上。
那年轻警察跟过来帮着给小个男子戴上手铐。又着意看了看他的长相,确认无误后,转向壮警察低声说道:“没错!监控视频里看到的嫌疑人就是他!”
两个警察把小个男子押上警车开走了。
公交车又继续开动了。方维松了口气,他祈盼着这辆车上不要再有意外发生,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同时暗自期盼,最好也没有上车和下车的乘客,这样,公家车就可以一站不停地一直开到他要去的目的地。
可是,天不遂人愿。
这辆97路公交车仅仅开出了三站地,就又停住了。
随后便是磨洋工式的走走停停,方维担心的事又一次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在车辆经过的城市中心,已经习惯性的开启了交通拥堵模式,下班高峰期已经来临。
方维看了看表,差三分钟五点,距离他和格林小姐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三十五分钟。
他快步走到驾驶室前,焦急地问:“还要多久才能到查林阁十字大街?”
那个司机把手从方向盘上移开,身子向后一靠,双手摊开,耸着肩膀回答道:“天知道还要多久?你也知道,伦敦的堵车可不是按分钟计算的,而是按天来计算才够合理。呵呵,习惯就好了!”
方维顾不得理会黑人司机这般充满革命乐观主义的玩笑,他急促说道:“我赶时间,麻烦打开车门,我要提前下车。”
“那可不行!”司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方维的请求。
“还没到站呢,我可不想被连累挨骂砸了饭碗,你想下车也只能等到下一个站点了。”
方维顾不得许多,果断地伸手按下了车门上的手动开关,趁着车门半开之际,斜身跃了出去。
司机气的在他身后大骂:“你疯了吗?不要命了,你会连累我丢了工作的。他妈的,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份无聊的工作。”
方维充耳不闻,其实他并没有听到司机的叫骂声,因为从跳下车的一瞬间,他就开始奔跑起来。
他边跑边松了松衬衣上的领带,西服的纽扣也解开了,更顾不得坚硬的皮鞋踏在路面上摩擦得脚底生疼。
他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向着查林阁大街的方向一路狂奔。
格林小姐已经下班了,可是她还记得和方维的约定。
不知为什么,她对电话里这个彬彬有礼并且急切渴望得到这份工作的方先生充满了好感,因此她不介意再多等几分钟。
她走出公司的大门,在楼下伫立,一边朝着街口两边张望。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没有看到方维的身影。
格林小姐决定不再等待,她打算回家了。
她猜想那个申请人方先生不会来了。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她的大衣,把挎包换在了左手臂上,迈步要走。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健硕的身影正飞快地朝大楼这边跑过来。
“是方先生吗?”格林小姐疑惑地冲着跑过她身边的年轻男子问道。
方维停住脚步,双目炯炯地看着格林小姐。
“你是,格林小姐?”
“是的。方先生,你可是迟到了十五分钟呢。”
“这一路上阻碍重重,我真的是一言难尽。非常抱歉,格林小姐,让你久等了!”
方维语气里满含歉意,一边掏出纸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好吧,虽然迟了些,可总算把申请资料送来了,看你跑的一头汗水的份上,我就接收了。”
“不过,按照程序,我得先大致看看!只要合乎条件我就会把你的申请资料送回楼上办公室存放的。”
说着,格林小姐打开方维的申请材料,查看起来。
看着看着,她那精巧光洁的额头忽然皱了起来。
方维看着她的表情变化,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格林小姐,有什么不对吗?”
“方先生,你是学生?”
“是的。”
“按照法律规定,你是不可以做全时工作的。”
“我可以做兼职,哪怕夜班也行。”
“很抱歉,我们的招聘岗位只限于有全职工作身份的人士。你的条件并不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对不起,方先生,是我没有事先了解清楚你的情况,害得你白跑了一趟。”
“格林小姐,难道就没有其它可以变通的办法了吗?”
“我认为没有。公司的规定就是这样,不符合最基本的应聘条件,任谁也无能为力。对不起,我爱莫能助。”
格林小姐说着,惋惜地叹了口气,随手把那一沓资料给方维递了回去。
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方维一路上疾走奔波,衬衣早已湿透,现在被风一吹,全身不由得遍生寒意。
他知道格林小姐所说的一点不错,他已经和这份工作失之交臂了。其实本就机会渺茫,何必奢望结果辉煌!
方维已经尽力去做了,去试过了,这就足够了。虽然他心里仍不免感到深深的遗憾和挫败,可现实总是要坦然面对的。
丢弃无谓的幻想,坦诚面对得失,才不会为难自己,才会继续往前走。
虽然组织上交付的任务无望完成,方维也只能另想办法。
眼下,他知道自己该原路回去了。
“虽然不能有幸和你成为一个公司的同事,可我还是很感谢你!谢谢你的好心!谢谢你的等候!再见,格林小姐!”
“方先生!请留步!你还没有拿回你的申请资料。”
“请先留着吧!希望你们下次招聘时还能想起我来。”
“可是,方先生!我可不能私自留下申请人的资料。按照规定,那些被筛选下来的资料文件都会,都会。。。。。。”
善良的格林小姐实在不愿让方维再次受到打击,她呶嗫着没有说出那句略显冷酷无情的实话。
“你是想说我的申请资料会同其他无用的文件一样,会被送进碎纸机吧?”
方维会意地笑了:“那就烦请你亲手去做吧,把它送来时,我就没想过再把它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