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卓景叶惊慌失措地道歉,顾汐童突然想到卓景然将她接回生产队时的样子,
那天,她也像现在这样,眼里尽是不安和惶恐,无助得让人心痛。
顾汐童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她抬手抹了下眼泪,哽咽道:“你是对不起我吗?
你这么不爱惜自已的身体,你是对不起你自已!对不起你这些年吃的苦!”
顾汐童情绪激动,话语里掩不住的心疼和无奈。
这个可怜的姑娘,看到她懦弱,隐忍的样子,顾汐童像是看到曾经懦弱的自已,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卓景然见顾汐童哭了,心里顿时慌了神,焦急地说道:“童童,你别难过!景叶她不听话,你该打打,该骂骂!你别哭,你一哭,我的心就乱了。”
卓景叶看到顾汐童被自已气哭了,又是自责,又是愧疚,一边抹眼泪,一边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四嫂,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我保证,以后我都好好听你的话,不再让你担心了。”
严兴芳看看顾汐童,有些慌张的碰了碰严母。
严母转头瞪女儿一眼,给女儿一 个警告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
严母警告完女儿,转头看着顾汐童,心里暗叹, 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戏多,
一点点事,就演上了,老娘今儿就坐在这里,看你们演,看你们如何收场?
顾汐童的情绪平静下来,靠坐在前排,边抹泪边说道:“你知道吗?当年,你四哥如果晚两天将你从马庄带回来,你就死在马庄了。
我费尽心机,才将你的身体一点一点调回来……
你能怀上乐乐,我为你高兴。
在宁县分开时,我一再叮嘱你,生孩子时,一定要去医院,以防不测。你怎么做的?嗯?
你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女人生孩子, 如在鬼门关走一遭,你这样的身体更是,你不知道?
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出了事,你让菁儿怎么办?你让你四哥多难过,让我多难过?
你知道吗?欣怡前几天生豆豆,就是产后大出血 ,如果不是在医院,人就没了。”
卓景叶被顾汐童说得一阵后怕,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四嫂,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卓景然将车开到卓景叶的小院门口,缓缓停下车子,转头看向卓景叶和顾汐童,轻声说道:“到了,下车吧。”
顾汐童抹了抹眼角,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转身为卓景叶打开车门。
伸手接去卓景叶怀里的乐乐。“孩子给我!”
卓景叶低声说道:“谢谢四嫂。”
这声谢谢,是谢顾汐童帮她抱乐乐,也是谢顾汐童对她的 关心和在意。
顾汐童明白卓景叶的意思,淡淡地说道 :“以后照顾好自已。”
说完,顾汐童抱着乐乐,率先往院子里走。
严兴芳和严母一下车就开始好奇地四处张望。
严母看着眼前的院子,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这院子,比家里狭小逼仄的筒子楼大太多了!
家里十多口人挤在三十多平的家属楼里,吃喝拉撒全在一个空间内,转个身都困难。
严母走进院子,激动地打量每一个角落,宽敞的院子,足够多的房间……这些,都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
儿子有出息了,带她住大房子 。想到这里,严母脸上不禁浮上满意的笑容。
严兴芳则兴奋地快步往里走,“妈,这个院子真不错。”
卓景然则静静地站在一旁,面色无波,看不出心里的情绪,淡淡地说道:“婶,过来帮忙拿一下行李。”
经卓景然提醒,严母才想起行李还在车上,于是拉着严兴芳返回去取行李。
顾汐童抱着孩子等在原地,等着卓景然打开门。
卓景然走到门前,放下行李,拿出钥匙打开门,轻轻一推,门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声。
顾汐童抱着孩子走进屋内,卓景然则提着行李跟在后面。
卓景然将手里的行李靠墙而放,“你们先歇歇,我去公交站台接兴业他们。”
“你去吧。”顾汐童应了一声,抱着熟睡的乐乐往主卧走去,轻轻将孩子放到床上,转身回到外间,就听到严母惊讶地问道:“这么大的院子,不便宜吧?”
顾汐童接过话来,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是不便宜,这里环境好,这是处二进的宅子,每个月二十块钱的租金。”
“多少?二十块钱的租金?”严母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二十块钱的租金!对于他们这样家庭来说,绝不是小数目。这可是她儿子半个月的工资了!
想到这里,严母原本愉悦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忧愁和焦虑。
严母再看这座大房子,它不再是她向往的居所,而是吞噬着他们家庭财富的无底洞。
要知道,老二这里大半年的房租,在老家,可以给老三娶个媳妇,可以供老四老五老六上几年的学……
顾汐童像是没看到严母震惊的表情,接着说道:“这只是租金,还没算水电费和卫生管理费。
卫生管理费每家每月三块钱,水费电费有水表电表,用多少算多少。
京北的水资源紧缺,提倡节约用水,每吨水二块钱,电费每度两毛钱。月底会有抄表的工作人员上门抄表收费。”
除了房租,还要花钱?
严母的脸变得异常难看,很不高兴地说道:“卫生管理费要三块钱,他们怎么不去抢? ”
老家住在厂里的家属区,她从来没有交过卫生管理费。
还有水费,在老家,一毛钱一吨的水 ,在京北要二块钱一吨。
除此外,过日子,少不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处处要钱,儿子那点工资,哪里还有剩?
该死的卓景叶,好端端的 ,为什么要辞职?她如果不辞职,她的工资就能当家里的开销, 儿子的工资才有结余。
顾汐童见严母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知道她心疼钱, 摊摊手,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也没办法,大家都是这样交的,又不是只收咱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