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倾城特意给妈妈打了电话,让她不要打开画像,直接收进她的房间就行。
寒假回到家,她发现画像已经拆了,还挂在她房间的墙上。
宋倾城没说什么,她没有买房子之前,这大概是画像的最好归宿了。
日子依旧,转眼间,她在工作室帮忙已经一年多了,工作室换了一批人,她仍然坚守。
老板念在她一个小姑娘,a大在读,机灵又勤勉,给她当了主管,除了自己那份,还有一些提成。
这一天,来了一个英俊的男人,一丝不苟飞机头下,一副简单墨镜,齐膝的灰色长大衣,质感很好。
挨近了,还有一股淡淡的雨后大地男人香。
宋倾城接过他手里的单子,“先生,您稍等。”
她把那双数万元的白色豆豆鞋拿出来给他检查。
“这是猪八革皮面,皮质稍微硬一些,但是有型,您平时用干的软毛刷刷就行了,我给您放了软毛刷在盒子里,用太湿的毛巾擦,很容易磨损的。”
“你就是小宋?”
宋倾城:“对啊,平时都是您的朋友谭先生过来的。”
他把墨镜摘下来了些,露出一对深眼窝,“小谭是我的助理。”
宋倾城微滞,很快就展露笑脸,“是林老师,失敬。”
“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我看过你的直播。”duqi.org 南瓜小说网
她没说谎,她的确看过一两分钟的直播,为了给四号线找一位正主。
林渊稍稍挑眉,“你看过哪一场?”
宋倾城小小一惊,很快就想到了最热闹的那一场,过年时,林渊直播卖某贺岁大片电影片,她没看过,但那一场太成功,她还是听过的。
林渊没继续为难她,一根食指挑着豆豆鞋里里面,眯眼瞅了瞅,“小谭说你是大学生?”
“嗯。”
“哪一所大学?”
“a大。”
林渊有些吃惊,眉头挑出了几根抬头纹来,“a大?a大不好好读书,怎么跑来修鞋子,你这样,我压力很大哟!”
宋倾城平静问:“为什么呀?”
“我怕有脚气啊,熏了你们天之骄子的手。”
宋倾城忍不住笑,“放心吧,你没有。”
她拿了一把软刷子和两张软毛巾,连同鞋子一起装好,塞进袋子里。
林渊不动声色看她,“小宋,你们小姑娘是不是都不喜欢穿豆豆鞋的男人?”
宋倾城面不改色,“怎么会呢,这是靓仔的青春啊。”
“靓仔的青春?”
“嗯,我觉得挺好看的。”
以前她也觉得不好看,但是做这一行久了,以前那些好恶都丢掉了,鞋子就是鞋子,穿着舒服,自己乐意,别人管不着。
林渊:“不愧是a大学子,话都说得好听。”
宋倾城突然灵光闪现,“林老师,你在我们这边做过那么多次的保养,肯定是认可我们的,可不可以帮我打个小广告?”
林渊撇嘴,“我的广告费很贵的。”
“你穿上鞋,就我一下就行,我也有二十几万个粉丝了。”
“噢?给我看看。”
林渊顺手拿过她的手机,啧啧两声,“你都没关注我。”
宋倾城有些难为情,勉强为自己辩驳:“因为你太火了,我不能关注你,一关注,都是你的推送,我就不用干活了。”
林渊不搭理她,拎起袋子就走了。
当天晚上,她上那个社交平台,大吃了一惊,林渊关注了她,更新了一条视频,并且她一下,短短两个小时,她涨了二十万粉丝。
宋倾城震惊之余,赶紧回关了林渊,还私信表示了感谢。
【林渊:下次去a大,你得请客。】
【宋倾城:必须的,带谭哥一起来哦。】
她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毕竟他那样的网红,怎么可能来蹭她一顿学生饭。
这一天,宋倾城在校园里,碰上了回母校找留校老友的林卿,两个人简单叙旧。
去年,罗俊泊家里有长辈过世,他和林卿的酒席只好挪到了今年国庆。
“我以前只觉得陆赢这人没劲儿,真没想到他跟他爸一个样,他去非洲就是一块跳板,他爸和他们公司强强联合,闹那么大动静,就是为了给陆赢铺路。”
“那女的跟他爸闹翻了,什么都没拿到手,以前那点破股份也被坑走了,陆赢他爸真的够狠的,以前对陆赢他妈那样,现在为了自己儿子,一样把那女的给轰走了。”
“呸!父子还是父子,女人就是衣服。”
女权林卿拍拍她的肩膀,“你别被他勾搭了,找谁都比找他好。”
宋倾城抿着嘴,点个头算是回应了她。
不过是短短一年多,这些离她已经很远很远,远得犹如听故事。
不过,在她内心深处,只要不是陆赢吃亏,就是好事儿。
宋倾城二十岁这一天,她回了深城,跟妈妈和漫漫姐一起过生日。
吃过蛋糕,方敏从自己房间里搬出宋倾城那副画像。
“你看,前段时间,几个小孩在这里耍,踩到画了……”
宋倾城眸光一敛,已经变了脸色,“谁让你放客厅的,不是放在我房间的嘛!”
方敏不甚在意,“我说拿出来摆挺好看的,就边边这儿裂了一条小缝,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宋倾城摸了上去,画布的粗麻布质感磨搓着指尖,如同磨在她心尖上。
“妈……”
方敏一怔,“做什么?”
宋倾城喉管胀痛,强忍了忍,沉着声儿说:“把它修好,我要它修成原来的样子。”
“……上哪儿修去?”
她别开脸。
漫漫姐走出来,看她这个神色,有些不解,“怎么了宋倾城?”
宋倾城再忍不住,窝进沙发里,弓着腰背像一只弯曲的虾米,把头埋在双膝里,“我的画被踩烂了!”
方敏:“这么小的缝儿,有什么要紧,你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她双肩耸动,“这幅画,从我十二岁到寄回来之前,一点事儿也没有……”
宋倾城心如死灰,仿佛仅存的一点念想也被踩得稀碎,什么都不剩了。
今天,她从白天等到晚上,从吃饭等到吃蛋糕,也没有等来一个电话。
方敏和漫漫姐面面相觑。
漫漫姐仔细瞧了瞧,“这个没事儿,能修,都要大学毕业了,至于哭成这样,行了,不是要跟我去弄头发么?”
她看了一眼茶几,“宋倾城,你电话响了。”
宋倾城脑袋从腿里抬了起来,伸个脖子看了一眼,双肩软绵绵一耷。
是爸爸。
她话里带着哭腔,唤了一声:“爸爸……”
宋茂华微顿,转瞬笑了,“不是跟你妈过生日吗,怎么了?”
此刻,宋倾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了,嘴里却还是委屈,“有几个小孩把我的画像给踩烂了,那是我十二岁生日的时候,一个姐姐画给我的,八年了,七年半都好好的,回来半年就被人踩烂了。”
宋茂华:“什么画像,八年了我怎么没见过?”
“以前……放在陆赢家里。”
没等宋茂华出声,她就呼了一口气,“我就是想,我要是在湾城有房子就好了。”
宋茂华默了下,“那肯定得有,我和你妈说过了,等你大学毕业,我们每人支持你三十万,剩下的,再想想办法。”
宋倾城心尖一揪,“我就说着玩的,你都还没买房子呢。”
“爸爸明年就能买上了,发什么愁,活人总不会被尿憋死,更何况你a大毕业,还怕找不着好工作?”
宋倾城唇边翘起了一个小弯弯,她小时候以为爸爸无所不能,是奥特曼一样的存在,大一些了,发现爸爸也是凡人,他也有很多办不到的事情。
其实,奥特曼也有失败的时候,有爸爸在,就有光啊。
挂了电话,她抹了一把脸,“漫漫姐,我们去弄头发吧。”
“你弄什么头发?”
她想也不想,“剪短发。”
漫漫姐眸光微转,看看她,又看看方敏,“宋倾城不会是失恋了吧?”
方敏一向散养女儿,闻言蹙眉看着宋倾城,“什么时候谈了?”
宋倾城别开脸,目光散着,“没有谈。”
“你电话又响了。”
宋倾城随手捞起腿边的手机,只一眼,她呼吸一窒,涣散的目光瞬间拢了回来。
当着妈妈和漫漫姐的面,她眨巴两下眼睛,接了。
“宋倾城。”
“嗯?”
男人的声音仿佛比以前更低更哑,“怎么电话一直打不通,你在哪儿呢?”
宋倾城鼻端的呼吸十分短促,“我在深城。”
他顿了数秒,“跑回深城过生日,怎么也不跟哥哥说一声?”
宋倾城眼皮下发烫,喉间干涩难忍,“……对啊。”
“对啊?”陆赢低嗤了声,“不太对吧,今天是你二十岁生日,又是七夕,不该跟哥哥一起过吗?”
宋倾城口舌间如有火烧,干巴巴咽了一下,一滴水也没有,“哥哥,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过?”
那一头安静下来,她真切听到了他的吸气声。
陆赢声儿凉了下来,“宋倾城,画像搬哪儿去了?”
他不痛快了,宋倾城心口莫名舒爽,“我搬回深城了。”
“为什么?”
“因为灰尘太大。”
一声短吁,他似乎在咬牙隐忍,“灰尘大你可以包起来,不是说了,等你买到房子再搬吗?”
她抿了抿唇线,“我可能快要买房子了。”
漫漫姐一言难尽的眼神看方敏。
方敏:“说大话。”
陆赢鼻腔两个冷冷的哼哼,“有钱了,明天我就去深城,先把我的法拉利买了吧。”
宋倾城浅浅地笑,笑意不达眼底,“什么法拉利?”
以她对他的了解,只需要再添一把火,就能把他活活气死。
半晌,他嗤了下,“宋倾城,说话像放屁啊?”
“哥哥,挂了吧,好好洗洗睡一觉,梦里什么都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