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请发毒誓

治好时疫,回复到以前的日子。

灾民们很动心,但是之前蔡思源说的话又如同一根刺扎在他们的心里。

“真的是药?而不是毒?万一毒死我们怎么办?”

“一个卖豆腐的,怎么看也不可信任。”

他们分明想要治好时疫,却又犹犹豫豫,踌躇不前。

“如果她真的有药的话,当初蔡状元又怎么会活埋她?”

“我也觉得,这件事怎么看都很不对劲。”

“要不,萍儿,你先去试试?”

“什么?胡泽焕,你是不是盼着我死?为什么不是你去试,说好的爱我一辈子呢?”

……

“哈哈哈!”

杏子林中忽然传出一声滚雷般的长笑,

一个大胡子野人,分开人群,几个纵跃,奔到山坡上,朝着安馥珮粗声问道,“你有神药能治时疫,可是当真?”

郑朝宗见终于有人来索药,大喜,“没错,本太医是神医纪如厚座下弟子,带来了治疗时疫的药方,快随本太医入浔阳城,本太医为你抓药熬药,一定治好你的时疫!”

然而产妇胡雪丹却往大胡子手中放了一颗药丸,说道:“这就是神药了,你快吃吧,吃过不到一刻钟就退烧了,半个时辰疹子也褪了。”

郑朝宗怔住了,他本以为安馥珮是替他喊话呢,没想到安馥珮是为她自己喊的。

可安馥珮怎么可能有抗时疫之药!

他的神医师父耗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查阅了上万的卷宗,试验掉几万只老鼠,尝试了上千种药物,历经艰辛才研制出袪时疫的药方。

难道除他的神医师父之外,另有高人研制出药方。

但这怎么可能!

研制一道药方,需要一个人极大的意志力,克服种种困难,还要忍受身处深山的寂寞孤独之苦。

这种忍耐力,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而且,能研制药方,这人本身也应该医术高超,精通药理。

当今世上,医术和药理能勉强及得上郑朝宗的就已经少之又少,他的神医师父则已处在世之巅峰,没人能与之比肩!

安馥珮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有抗时疫的药方。

再说,他师父的药方十分保密,除他之外,连他的师兄弟俱不知此药方,按照道理,不可能泄露出去。

安馥珮是不可能盗取他师父的药方的!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可是郑朝宗再细看那产妇,她因刚生产完,有些体虚,脸上确无疹子。

郑朝宗很迷惑,他记得刚才,这名产妇出疹,确实是染疫者,但现在,产妇的时疫症状消失了。

怎么会如此?

郑朝宗探头过去看时,只见摆在大胡子手心的是一粒白色的小小药丸。

郑朝宗从未见过这样的药。

他的药都是要许多草药配伍,然后放入药罐中煎上至少一个时辰的。

“这一小不点能治时疫?”大胡子问道,他的表情都深藏在满脸疯长的胡子里,只能听出语气充满不信任。

当然,郑朝宗也不相信这么小一颗药能治好时疫。

安馥珮却是胸有成竹,对大胡子说,“千真万确,你吃吧。”

大胡子看看安馥珮,粗声道:“若是不能呢?你敢不敢和我发毒誓?”

产妇胡雪丹急得顿脚,“这位壮士,我之前染时疫,就是安神医治好的。”

郑朝宗其实也希望安馥珮的药能有效,这样才能让杏子林的暴乱平复下来,只要暴乱平息,他再到浔阳城慢慢给疫民医治便了。

郑朝宗连忙眼神示意安馥珮,“快起誓吧,若是无效,我宁愿肠穿肚烂而死。”

安馥珮眼神剜了大胡子一刀,淡淡,“若是无效,便是活埋而已,壮士是怕死吗?”

郑朝宗一声感叹,“唉。”

他觉得安馥珮是不敢发誓,多半这白色小丸是假药,并不能医治时疫。

郑朝宗抚慰大胡子道:“壮士莫急,本太医乃神医‘阎王手下夺人’纪如厚座下弟子郑朝宗是也。本太医带来了神医药方,你跟本太医入浔阳城,本太医担保治好你的时疫,否则,本太医宁愿肠穿肚烂而死。”

大胡子看看郑朝宗,又看看胡雪丹,最后看看安馥珮,忽然哈哈大笑,“我陶征山何惧死哉!”仰头把药丸都呑下了。

郑朝宗目瞪口呆。

泽王在一旁摇扇而笑,幸灾乐祸,“郑太医,人家相信安神医,而不相信你。”

郑朝宗面红耳赤,吹着山羊胡子道:“大胡子不识好歹!本太医以后不给他看病!”

安馥珮喜得大胡子如此爽快利落,倒有几分欣赏他,“原来是陶壮士,有件事烦劳陶壮士帮忙。”

陶征山道:“若姑娘能替在下治好时疫,姑娘便是陶某恩人,自然鞍前马后替姑娘奔驰。”

他撩开长袍衣襟,在山坡上席地而坐,“陶某就在此等侯,甚时陶某身上的时疫解了,陶某便甚时听从姑娘调遣。”

言下之意,是不相信安馥珮的药。

安馥珮淡淡一笑,“原以为陶壮士是位义士,原来亦如此势利。本姑娘为百姓治疗时疫,出自医者本心,不需你为我鞍前马后,你可以走了。”

陶征山端坐在山坡上,一动不动,“陶某决不负誓言,定要在此等候,若病好,一生供姑娘驱使,若病不好,陶某有六名师兄弟,皆会替我找姑娘报仇,勿谓陶某言之不预也!”

泽王微微吃惊,“敢问这位壮士是天山剑仙申屠步生座下七名弟子之一,相思剑陶征山?”

陶征山坐姿如钟,虽身穿布衣而气势磅礴,“正是区区在下。”

据说天山剑仙座下七名弟子个个剑术高深莫测,尤其是相思剑陶正山,由于剑术了得,宝剑从不出鞘。

传言,陶正山要为宝剑找一个真命天子,宝剑才会出鞘。

相思,非儿女之情的相思,实是要择一个明主也。

泽王展扇微笑,桃花眼眸中似有万千星星闪烁,“好,本王座下十七名护卫,来自各大门派,却要不幸与你师兄弟为难了!”

看来,泽王是帮定了安馥珮。

小泗低头叹息,泽王也太风流了。

安馥珮对二人的对话听若未闻,叫过铁松,“泽王,借你护卫铁松一用。”

泽王道:“我的护卫,安姑娘都可随意驱使,鞍前马后,决不推辞。”

这不明摆着故意刺激陶征山嘛。

陶征山稳坐不动。

安馥珮对铁松道,“劳烦铁松入杏子林察看灾民,若有愿意前来领药的灾民,便带上来,其他的,让他们在林中休息,恢复体力,且勿互相伤害。”

陶征山右耳一动,他还以为安馥珮使唤他是为了她的私事,没想到是为了灾民。

陶征山有点惭愧,但还是坐着没动。

郑朝宗出注意道:“甚好甚好,铁松,你找一些像陶大胡子那样年轻力壮的,容易治好。只要我们治好几个,其他人自然就信了。”

铁松揉了揉耳朵,赞道:“有道理,还是郑太医想得周到。”快步奔向杏子林。

安馥珮却喊道:“铁松且慢!”

铁松脚步顿住,安馥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先找老弱妇孺。”

铁松转身,见安馥珮神色郑重,不似开玩笑,奇怪问道:“这又是为何?”

安馥珮道:“老弱妇孺体弱,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会死,拖不得。至于青壮少年,身强体壮,稍微晚点吃药,当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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