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州级的名作是什么概念?
一州之地,往往数年都难出一篇。
鸣州级的策论,又是什么概念?
往往数州之地,数年加起来,能够出一篇,就算是文教大兴,出这篇鸣州级策论的所在州官、府官、县官,都能够获得不菲的功绩和官声。
而现在。
南康府。
这个被江南州乃至江南州之外,整个大周的儒生们,视为大老粗聚集地的地方,出了鸣州级的名作——
鸣州之策。
而且是一连两篇。
这特娘的。
也就是现在,范永康是身在院尊旁边,必须要保持住自己的形象,不然,他真的忍不住要爆上一句粗口了。
不是他涵养不够。
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恐怖了一些啊!
而且。
“南康府,除了那位顾贤人,竟然还有一位大才?”
范永康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南康府,究竟是怎么回事?
文脉生变了?
看着范永康那一脸难掩的震撼和懵逼。
闻道书院的院尊,却是有些无奈。
闻道书院这段时间,日子很不好过。
不管是教谕也好,还是那些学生们也罢。
一个个心中都有怨气,都觉得委屈。
他身为院尊,自然也能够感受得到。
而且。
堂堂三大书院之一,被顾长生一个毛头小子给教训,给打脸。
他便是再有涵养,再铁面无私。
心中的不甘也不可能没有一丝一毫。
要真做到这一点。
他就不会到现在都只是一个天地大儒。
便是不能成圣,一个亚圣位总是能够证到手了。
但。
也正是因为他是天地大儒。
这位闻道书院的院尊才更明白。
这件事,顾长生并没有错。
错的,的的确确就是闻道书院。
想要挽回面子,可以。
但必须要以堂堂正正的方法,去击败对方,而是像此刻,那些慕容云他们那样。
玩弄一些歪门邪道!
但,他并不准备直接下场制止。
有些道理,嘴上说说,总是没有亲身体验后,来的记忆更深刻。
但现在。
这位闻道书院的院主,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范永康。
却是觉得。
自己想的似乎有些简单了。
闻道书院出现之前,那包庇学生,为了一己之私,去针对一个年轻后辈的情况。
真的只是因为,闻道书院某一位教谕不行。
或是闻道书院极个别的儒生不行么?
恐怕。
并非如此吧!
他深吸一口气。
语气,却是罕见的严厉了起来,看着旁边的范永康,却是沉声开口!
“范教谕。”
“你且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觉得。”
“南康府,就不值得有第二位大才,第三位大才?”
“是什么让你觉得。”
“南康府这样的小地方出现人才,只有文脉变异一种可能?”
听到院尊的话语。
范永康先是一怔。
心头第一反应是觉得委屈。
他也没有说什么啊。
怎么院尊就冲自己呵斥起来了。
但下一刻。
范永康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院尊没有再继续开口。
只是淡淡说道:“范教谕可知,你为何迟迟未曾踏入五品之境么?”
儒道第六品,为立言境。
到这一步,要立下自己的言论。
要立下自己的志向!彻底坚定自己未来,要对儒道,要对天下,做到哪些事情。
这便是立言境。
而再往上走。
中三品儒道修行境界的最后一步。
儒道境,第五品,名为【立命】。
何为立命。
便是与自己所立的志向相合。
将志向与天下事,联系起来!
虽为孤身一儒。
却也可心怀天下。
只有悟透了这一点。
才能够成功立命。
但,范永康踏入上六品,立言境圆满已经十余年。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将自己的志向,和现世,和天下结合了起来。
但却怎么也不能踏入立命境界。
此时此刻。
听到院尊开口。
范永康,如何能够不愣神?
“还请院尊教我!”
范永康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看向院尊,涩声说道。
问道书院的院尊看着范永康,眼中有失望,也有惋惜。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也罢。”
他已经将话,说到这一步。
甚至将南康府的情况,都已经告知给了范永康。
可范永康还是悟不出来。
虽说,让自己点破。
范永康便是能够借此踏入立命境,今后恐怕也无望天地大儒。
但若是他不点破。
这位闻道书院现如今最优秀的教谕,只怕真的要卡在这六品境界,终生不能更进一步了。
一念及此。
闻道书院的院尊也是不由犹豫,只是轻轻开口,吐出了一句话。
“至圣曰。”
“有教无类。”
“轰!”
仿若有着一道惊雷。
在范永康的脑海中炸响,让他的脸色,都是一阵青,一阵白。
身形,更是在隐隐颤抖。
何为有教无类?
不仅仅是说,至圣当年,传道受业之时,不仅能够不在意求学的弟子,其出身是否名门或是贫贱,其资质是否优秀或是不堪。
只要正心诚意,一心向学。
无论是何等条件。
至圣都可以收为门下,并且一视同仁。
而同时。
也是再说。
至圣也好,后续的儒家圣人们也罢。
若要成圣,若要著书立说。
其所著的儒道本经,都必须要通俗易懂!
使天下识字之人人人皆可为儒。
这也是有教无类。
换言之。
南康府这样的小地方也好。
如天京城这样,大周皇朝的国都,天下第一首善之地也罢。
只要是正心诚意,一心求学的学子。
只要勤学好问,善于思考。
一样能够成为国之大贤!
但他范永康,因为心中那一点门户私见。
却是迟迟都不曾领悟这一点!
甚至,到了现在,到了院尊已经说,南康府出现了两篇鸣州级名作的时候。
自己仍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甚至第一反应。
反而是觉得,南康府的文脉,产生了变化。
滋生出了新的灵光。
这才造就了这般一场府试,出现了两篇鸣州级策论的盛况!
“这真是……”
“何等的愚蠢!”
范永康自嘲一笑。
旋即。
深吸一口气,却是面朝院尊,深深鞠躬:“多谢院尊,为我指点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