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民,豪族,寒门,世家,这些是大汉民间的主要社会阶层。
有人说他们根据权力划分,有人说他们根据财富划分,有人说他们根据知识划分,形容单薄,难窥具体。
至于什么兼并土地,祸害百姓祸害的多就是牛逼之类,嗯,呵呵吧,刘秀表示他还没有杀够。
而就刘沧如今所见,最直观区别他们的事物,却是来自税收。
东汉社会体制还是比较复杂的。
世家,其实如今的世家并非全都富有,就像蔡邕,他就属于世家,家乡或有田产,但大概跟富有沾不上半点的边。
而同时,他若是将刘沧视为家人,外界共识,那刘沧经营一些耕种之外的产业,凭他的人脉脸面,就能很大程度上让官面不去落实统计征税。
想来说到此处,不少朋友应该也都理解,世家有逃税手段,并非明文,却是社会环境中形成的一种潜规则。
如今人们重视名望,重视程度甚至达到执拗的地步。其由来,可不是虚无缥缈的情绪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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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群体性的素养、特质,尤其是操守,它们不会无中生有,往往都跟时事与社会规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寒门便是落魄世家,祖辈积累,家中多有些皇家赏赐耕地。但是族内失了名望之人,失了与当代名望者的关联,种地纳粮,经商行税,官面时时核查,却是极少能够偷减。
东汉田税本来就低,正常情况下也没人敢动心思,此乃国之根本,动了就犯忌讳,与德行不符。不说皇室不满,甚至会落了声名。
而田税之外,民间的人头口税、养殖、手工、经营走货、赋役、包括家中财产等等,这些方面的杂税非常吓人,却也多少可以做些文章。
单纯比方,同样养一头猪,世家养了,官面上很可能无视,养太多,太显眼了,百头算个十几二十。
而到了寒门,有一头算一头,养百头?看在咱们多年的关系上,给你算九十。八十,不能再少了。
汉时鼓励耕种垦荒,田税可谓历史之低,但杂税却非常夸张,甚至要命。
正所谓,田税过后粟满仓,杂税落实人流亡。
若是按章办事,百姓就算拼死下力,饲养耕种,手工贩卖,吃喝拉撒一圈下来,手中也就不会剩下什么余钱,随便遇到点祸事,说不好就要破家。
寒门更多的财富来自先辈受赏,无需征税的土地,但相比他们族内族人数量,这些财富显然难以积累起来。
嗯,不要小看那些节流的税资,很吓人的。(后文剧情涉及。)
所以同等条件下,世家会比寒门富有,同时,也有更多人愿意跟世家扯上关系,甚至寄名世家名下。
因为世家正常经营劳作,便可正常赚钱积累。而其他人做同样的事情,温饱吧,无灾便可。
世家积累财富,并非想象中那种对乡里的剥削掠夺,那是找死。东汉之年,失了名望,蛋都不是一个,世家本质是在与皇家分利。
概括来说,名望来自乡间百姓。予百姓好处,进而进一步被人传颂,获得名望。
有名望就与名望者相交,良名天下,便有与皇室分利的资格。与皇室分利,本质分的便是皇室税资,以此减轻乡里百姓的杂税负担,便是照护乡里,便有人传其名望。便是‘钱’。
一个并不算抽象的闭环,绝对没有后世理解的那么下三滥,不入流。
或者这应该也是皇家与世家共治天下时,皇室给世家开的口子,亦或者是不得不开的口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汉末刘宏那种贪财捞钱的方法才会那么受到天下不耻。
不是有人有意针对他,而是他那些手段真的被如今的人们不耻,除他自身,没有任何人获利,被各个阶层不耻。
通过税之一事积累了财富,世家不会平白拿出钱钞分与农户百姓,但他们会担当、遮掩一部分家乡百姓的税资。
同时也能发展地方,建设家乡,便是所谓的照护乡人,也是对自身财富、声望、实力的积累完善。
承担与不承担,承担的多少,就导致了某些地方的百姓富裕,某些地方的百姓贫穷,某些地方的百姓逃荒。
同样,民间对世家的推崇尊敬,也并非无厘头的弱智低能。。。
世家寒门之后,便是所谓豪族、大族。一群被刘秀改造过的社会群体。
他们跟寒门的最大区别在于私有田产多少有无,他们区别庶民的地方在于家中有较大规模的经商贩卖活动,也就是种地之外的财路。
他们善于经营,不同程度铺设出自身经营网络,但各种税收应缴尽缴,家里买个奴仆,招个门客佃户之类,人头税都要翻倍。
国家、地方的官员都喜欢他们。若是遇到一些不上三的主,分分钟从他们身上割层肥油。
东汉社会氛围从不刻意提倡经商,但经商之人从不稀缺。地是死的,商是活的,走商到底比种地多赚。
但面对上层他们非常弱势,所以他们大多也非常执着自家在民间的名誉声望。
因为经历过血的教训,他们发现,除了乡亲爷们,已经没人能给他们真正的护持了,而他们想完成阶层跨越,也同样离不开民间的声誉声望。
商人不劣,事出有因。
到了庶民就没什么说了,有大汉户籍,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以村落为基础,以家族为中心。
期待后辈中出现跨越阶层之人,不过比较大的可能是抱团生活,当族中出个善于经营之人时,大家围着他成为大族。
而这些阶层之外,还有一种比较高端的存在。那便是拥有大规模经营商队,或者收拢了大量大族豪族的世家。
豪门世家,各种有钱,极端重视名望,为名死,为名亡,各种腰粗,不解释。
由线成环,环环相扣,最终形成一个丰满立体的社会形态,由庶民至皇帝,各自都有各自属于‘人’的定位。
或许其中少不得龌龊,但东汉从来都不单薄简陋。
有糟粕,也有精华。
至于东汉末年的大汉皇室,没啥说的,取其糟粕,去其精华,牛逼无极限,玩出个民不聊生,天下大乱,基本无法避免。
如今刘沧想要东山饲畜,若说荡事省钱,还真轮不到村里出头。
有蔡邕在后面站着,只要吃苦耐劳,自然会有积蓄。
而同样也是因为蔡邕,如果刘沧守村里规矩,给村里分利,那已经完全不是跟村中互利互惠,相互依存。
村中是要记他的好,传他良名,助其增长名望的。
族老脸色有点发黑,心里有点憋屈,这娃子,翅膀是要硬咯。。。
“行吧,想折腾你就折腾看看,村人谁敢给你添乱,老夫定会严惩。若是需要人手,跟老夫知会一声,老夫自会给你寻些把式好的。”东村族老思索片刻,对刘沧说道。
憋屈归憋屈,但怎么说也是咱乡里的娃子,更何况跟自家有亲,传他之名也不亏本。族老心态却是逐渐平缓下来。
“哈哈,某现在可没余钱寻人帮手。”眼看事情说定,刘沧乐道。
“只要肯下力,余钱早晚会有。若遇事急,尽管开口,老夫给你记着便是。”族老沉声,此时两人气氛倒是和谐。
“谢族老关心,某先折腾看看。楼桑乡勇也不可能总让他们围着我家小院打转。”刘沧笑道,族老脸色再次一变。
‘该死,忘了这茬。不行,好事不能全让楼桑占尽,还需从长计议。’
“行吧,绣娘既入你刘氏,我东村怎么也不能让娃子冷冷清清离家,你们也收拾一下,今晚东村摆席,村人热闹下,总不会再说老夫欺人了吧?”
事情谈罢,族老起身欲离,不想跟刘沧相处,这娃子忒不会哄人。
“族老,这不好吧?今日村中多有伤病,不若改日由某操办?”起身送族老出门,刘沧随口说道。
不想跟这老家伙多处,说话做事,束手束脚,忒是麻烦。
“呵呵,我东村儿郎,些许小伤,还能耽误饮酒?”族老语气平澹,嘴角却是挂起诡异笑容。
刘沧本想再说点场面话,赶紧送走老头,再跟绣娘多腻歪一会。
结果侧眼撇见老头笑容,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不好!这老家伙,还要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