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诱货
“就是这里了。”
琴苗苗背着双肩包，一把分不出颜色的油伞斜插在背包里，她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反复核对后，终于站定在一间临街商铺前。
与周围商铺时尚的风格不同，这间商铺是典型的中式风格，门匾上两个大字——诱货，中规中矩的楷书，虽然不是名家大作，可胜在风骨。屋檐下一左一右挂着两个红灯笼，上面皆写着一个大大的“琴”字。木质窗框上是手工雕刻的复古花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檀香味道。
“老鬼还算有点良心，铺子位置不错，装修风格我也很喜欢，就是不知道里面怎样。”琴苗苗隔着窗户朝门内张望了一眼，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背包里的油伞晃了两下，很赞同琴苗苗的话。
“进去瞧瞧。”琴苗苗掏出钥匙，打开铜锁，推门而入。
呼啸的北风从上空肆虐而过。
“苗苗。”
随着油伞的声音，琴苗苗的脚步顿了顿。
她抬头看了一眼，泛着紫色光亮的眼底如漩涡一般深邃，只不过眨了眨眼，黝黑的眼珠子一片清澈。
反手关上门，琴苗苗适应了屋里的光亮后，环视了一眼，“比我想象中的好，就是没什么存货。”
“知足吧，”油伞里戏谑的男声再次传来，“丫头，老鬼没让你白手起家就很不错了。”cizi.org 永恒小说网
琴苗苗龇牙哼了一声，很不赞同地说道：“老鬼一生总共五个徒弟，我是最小的那个，我上面那四个，一满十六岁，可以办身份证了，不属于童工了，就被老鬼踢下山，让他们自生自灭。这间铺子是我们共同的起点，每个人下山后唯一落脚的地方。我记得我那书呆子大师兄开的是书店，转到爱美的二师姐手上时，这里是化妆品店，再然后吃货三师兄的甜品店，四师姐开的是时装店。每个人可以在这里待一年，积累原始成本，不管混的怎样，一年后都必须搬出去，自立门户。书生，你是我罩着的，是好吃好睡地过着小日子，还是为一日三餐疲于奔命，全在我的手里。你最好保佑我能大富大贵，不然一年后，我们要么滚回山上，要么风餐露宿，靠人救济。”
琴苗苗把手里的小册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封面是行云流水的草书，《生存手册》四个字全是繁体，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这本册子要仔细收好，我们能不能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全靠它了。”琴苗苗宝贝似的嘱咐道。
“都不知道誊写了多少次了，苗苗，你确定这上面的东西能帮到我们？”油伞在桌上转了两圈，“不小心”压在手册上。
“你能干，那你来！”琴苗苗一个冷眼瞪过去，把油伞推到地上，把背包里的东西全倒在桌上。
“宋朝官窑的青花瓷一个，元代蒙古战马马蹄一只，明朝贵人扳指一只……啧啧啧，就这三样东西，怎么撑得起我的古玩店。”琴苗苗一脸遗憾。
呼。
油伞腾空而起，撑开伞面，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伞面上一副江南烟雨图，惟妙惟肖。
“这些都是老鬼压箱底的东西，如果你不是他最小，最臭味相投的徒弟，你会和你的师兄师姐们一样，被踢下山的时候，兜里只有一个月的生活费——五百块。”
“五百块天天吃泡面还差不多，不过，话说回来，老鬼对我还不错。我上面那几个，十六岁当天就被撵下山，到了这里，自己拿着户口本办身份证，我被老鬼多留了一个月，所有证件办完后才被踢下来。说真的，我很想知道我前面那几个是怎么白手起家的。”
琴苗苗摩挲着下颚，“老鬼给了我五千块，我的待遇比上面几个好多了。现在先做正事！”
提着背包上了阁楼，刚走到楼道口，就看到正对楼梯的神龛。
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符纸贴在上面，琴苗苗规规矩矩地上香，磕头。
香火的烟气很快蔓延，琴苗苗目不转睛地盯着符纸，似乎透过它，看到了某个老神在在的老头，“老鬼，我已经平安到了，屋子中介都收拾好了，装修不错，是我喜欢的风格，勉强过得去，明天我就正式开张营业。你最好保佑我开门大吉，票票多多，这样我才有闲钱孝顺你。你在山上没事少喝点酒，别有事没事就找臭和尚打架，没我在旁边帮你，你十打九输，还有，别喝醉了，我不在，没人给你送饭。我暂时没什么需要，你也别惦记我，有事我会和你联系。”
说完，她特意等了一下，见符纸没有回音，不屑地撇了撇嘴，“既然你不在，那就这样吧，收到留言不用回了，就这样。”
琴苗苗大手一挥，上了阁楼，绕到屏风后面，一头栽倒在床上。
独自留在楼下的油伞还在兴奋地四处晃悠，如同王者一般巡视着自己的领土。
一夜好眠。
琴苗苗睁眼，正好看到初春清晨湿冷的空气在窗户上留下的冰花，她愣了几秒，才恍惚回神，确定自己不是在山上，不用早起晨练。
“啪啪啪。”
急促的敲门声驱散了脑袋里最后一点困意。
“苗苗，来客人了。”书生温润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琴苗苗顶着鸡窝头，踩着棉拖鞋到了楼下，一眼就看到正站在木窗边，透过玻璃朝里张望的男子。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冲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开门。
“这么早，我还没营业。”琴苗苗一边“委婉”地表达自己的不满，一边将男子迎进了门。她胡乱挠了挠头发，发型顺眼不少。
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
琴苗苗双手抱在胸前，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煞有介事地打量着男子。
三十出头的年纪，五官平淡，没有任何突出的特点，气质不错，勉强算个俊秀的。
只是，人不可貌相。
以她在老鬼身边斗智斗勇十六年的经验，她从不以貌取人，只是“眼缘”这种东西是说不准的。
就像现在，只一眼，她就直觉地不喜欢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