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尔哈布恼羞成怒,喝道
“你们供奉活佛这么多年,难道我们不能侍奉?”
咯罗多斥道
“蠢货,若真是活佛,当行走于冰原为子民教授真义,又怎会在寺中修行,你们只怕连活佛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吧?”
如果活佛在风吼冰原上的事传了出去,只怕全天下的佛门子弟都会涌到风吼冰原来。
“今日,我必须将活佛带回去!”
扎尔哈布冷哼一声,随即挥手,示意众多教徒发起攻击。
嗡~~
又有几道神通侵至寺门,打落尘埃。
随后,一股无形波动蔓延,所有人都感觉身体仿佛被禁锢了一样,无法移动丝毫。
教徒们不动声色的集了一个奇怪的法阵,一道道宏大至极的力量从天上降落,缓缓蓄积着,法阵的方向就是一休所在的地方。
咯罗多满面悲容道
“居然是大须弥阵,你们这种行为,又有何德可言?”
一休的瞳孔若秋水无波,湛湛清晖渐透明亮,他双手合十,淡淡道
“善哉!”
说罢,他一步踏出。
轰隆——
一瞬间,一股无与伦比的磅礴伟力爆发,好似天河倒卷,倾覆一切。
喀啦啦!
只听一声巨响,法阵尽皆炸裂,所有僧人齐齐喷血,飞跌而出。
“噗噗噗……”
鲜血洒落四方。
这一刻,饶是扎尔哈布等几位高僧都脸色骇然。
“活佛法力通玄,快请宝相降临!”
几名教徒惊呼。
刹那间,所有教徒都盘膝坐下,默念梵语咒文,似乎是召唤什么东西。
一阵阵古老沧桑的梵唱声响彻,伴随着一股令人悚然的力量在酝酿。
“嗯?”
一休眉头皱起,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天空中,隐隐可见一位菩萨宝像,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紧接着,这宝像蓦然睁开眼睛,一道凌厉的金光从眸子中迸射而出,直接劈杀在一休身上。
铛~
一声洪钟大吕的巨响传遍八方,一休微微皱眉,清咤一声
“唵!”
他出左手,手指间缓缓绽出一朵清怜可人的莲花。
那莲花轻颤,竟然挡住了漫天金光,使得那宝相都微微黯淡了。
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宝像是教徒用念力集结而成。
而一却是菩萨的真身。
宝像与真身一相逢,谁胜谁输已经显露无疑。
“活佛!”
教徒们的脸色纷纷变了。
那煌煌夺目的宝像与一休的神通一触,就像是鲜花蕊上的露珠遇着朝阳。
刹那间,宝像缓缓逝去,一休手中的莲花却是愈发鲜艳。
一股大慈大悲的气息自一休身上扩散出来,如海如渊,深邃浩瀚。
一时间,天地间竟有无数梵唱诵经的声音响起。
“这是净土真音!”
扎尔哈布等人都是脸色剧变。
他们虽然修炼有成,但终究还是凡夫俗子,听不得高僧大德的箴言。
此刻听到这梵唱,立刻便感觉头晕脑胀,耳鼻流血。
众教徒们跌坐于地,感应到了那股印在自己佛轮深处的气息,无不赫然恐惧。
境界越高的人,感觉越是明显,有几位上师顿时跪在地上,对着一休磕起头来。
“去吧,去到最寒冷的雪域,去帮助那些生灵,去解脱他们的疾苦,做好之后,再回来。”
一休说完这句话,轻轻一拂僧袖,飘然若风,进寺而去。
咯罗多却跟在一休的身后,半佝着身子,不敢直视他的背影。
“他在那里?”
一休脚步不停,径自问道。
“活佛请随我来。”
不用咯罗多引路,一休愈行愈快。
菩萨不动心,怎能动如此多情?
过了宫殿,他们没有去这四大建筑里的任何一处,而是来到了灵塔殿后小山旁的一片空地上。
空地上有些杂草短树,没有建筑。
一休的大修为告诉他,此处有古怪,只是这个禁锢十分巧妙,神通异常。
纵使是以一休现在的境界,也只能隐隐看到,而无法打开。
“活佛,那位大德就在里面。”
咯罗多说完后,随着这句话,空地上渐渐发生着改变,短树渐渐长高,青树枝缓缓搭在一处,各色杂草变化成各种色彩,或青或黄。
青树渐渐形成房梁,不断衍化。
很快,一座简易的竹屋便呈现出来。
这座竹屋虽然粗糙简陋,但却有着莫大的韵味。
须臾之后,一座殿宇赫然平空而生,绘金的门吱呀开放,内里昏暗,偶有灯光,似在迎接故人。
一休站在竹屋前,并未跨入其中,只是静静望着这片空间。
良久,他才迈步,走入竹屋,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
吱呀——
木门缓缓的开启,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却仿佛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殿宇的里面与一般的藏教庙宇并无两样,点着酥油灯,昏黄静心,地上铺着手织羊毛毯,尊贵异常。
殿宇的尽头,有一张床,一张并不大的床,约摸一米多长宽。
床上坐着一位少年。
少年看着身材极瘦,一头长发不复乌黑,像杂草一般枯萎着。
长发之下,少年的脸色惨白的吓人,嘴唇干裂,浑身上下充斥着浓郁的死气。
少年的身上有几处伤口深可见骨,白惨惨的骨头染着乌黑的血,看着不像是个活人,更像是个死人。
少年穿着一件白袍,衣衫破损,露出皮包骨头的躯体。
他静静躺在床上,似乎早已知晓来人,连眼角都不曾眨一下。
一休的脚步沉重,速度却很快,一会儿就走到那张床前,看着对方。
那满脸伤痕的少年也看着苦禅,两人好似多年未见的好友,彼此凝望。
许久,一休才开口。
“你受苦了。”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丝沙哑,仿佛千百次叹息过一般。
“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少年摇了摇头,似在苦笑,声音却依旧清澈悠远,犹如泉水叮咚。
一休缓缓伸出手去,轻抚着少年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手指颤抖着。
他半蹲下去,缓缓将那少年枯黄的头发轻轻披到肩后。
少年微微笑了笑,轻轻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在一休的肩上。
一休忽然感觉有些异样,转头望去,这才发现。
少年的右手已经全部枯了,皮肤像皱纸一样贴在像树枝一样的手骨上。
一休悲容大作,无声而泣,清澈如晶的泪珠缓缓落下,打湿了那只枯手,又顺着那手掌滑落,浸润在地板砖上。
“阿弥陀佛……”
他低声颂了一句,闭上双眼,再不忍心看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