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畏心中愈发悲凉,她似乎已经能预见自己的结局。
骑士王的身份在某种程度上是她的保护,只要还有这个身份,家族里的哥哥姐姐们就不能拿她怎么样,维希教廷会是她最坚实的保护伞。
如果她不能正常退役,而是被异端审判局清算掉,哥哥姐姐们必然不会放过她,稍微一运作,就能让一个有继承权的家伙闭上嘴巴,这样远比相信她不会对王位有威胁更简单。
“混蛋魔女!卑鄙的魔女!整天和魔兽乱搞的臭婊子!别指望我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下!更别想和我谈条件!我发誓要把你送上绞刑架!亲手绞断你的脖子!”
可畏忽然变了脸,浑身散发出摄人的杀气,用尽浑身的力气嘶吼,像是要挣脱铁链的怒狮。
可畏只是打不过薇拉,但仍旧是屈指可数的骑士王,手上沾染过的鲜血不计其数。
锡兰的灭国战争在役骑士王都有份,她刚成为骑士王的那一年就参与莲花作战,教皇国用一场奇袭战争,将骑士王们送到了锡兰的首都,直接把那个国家从世界地图上抹去了。
而锡兰正是大胤王朝的附庸国,如果胤国人攻入西方世界,第一个要干的事情就是把他们这些骑士王吊起来,以儆效尤,唯有如此附庸们才会继续效忠胤国这个宗主。
她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怕死的,但魔女用来对付她的手段恰恰是她最柔弱的地方,她不能摘下自己头上的骑士桂冠,这个头衔比她的生命更加重要。
“我要把你和你的同伙全都吊死在翡冷翠,用一把日珥的大火烧光你的老巢,赤身裸体地让世人看清魔女丑恶的嘴脸!”
无法抑制的怒火完全盖过了羞耻心,和对命运的担忧,骑士王们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回来了,就像黛朵至今都没有对魔女完全屈服,可畏是也是一样的,从她们穿上甲胄的那一刻开始,她们就有了钢铁般坚硬的心。
可畏在谋划,她在准备使用一个律法,通常律法的发动都会对本人造成莫大的伤害,但这种情况下她已经没什么好考虑的了,哪怕自己被烧伤也要拉魔女下水,这是她的地盘,整个马斯顿都会与魔女为敌,她不需要害怕!
心脏狂跳如战鼓奏响,日珥的火焰蠢蠢欲动,很多人都以为日珥之火是刻印在她的甲胄上,但他们都搞错了,那个刻印其实在可畏自己身上。
位置就在她的小腹上,如果翻起睡衣,就会看到平坦的小腹上有一个形似日蚀瞬间的光晕,极小的文字深入皮肤表层,凑成一副完整的画卷,终生不灭。
律法·日珥鸣火,用最简单的说法来诠释它,那就约等于是自爆,这条街区都别想留下个灰。
身体在发烫,烈焰在燃烧,薇拉并没有注意到可畏的不对劲,她的注意力全在拍照上了,只需要十几秒的时间,可畏就会成功。
她也许会死,但她并不在乎,如果把魔女也带去地狱,至少她能守护住自己的名誉,还有自己的妹妹。
“小姐?还没睡么?”
忽然被敲响的门扉,伴随着略有些苍老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的冰锥,一瞬间就把可畏给冻醒了,原本已经盛怒到神志不清的头脑终于回过神来,快要到极限的律法重新憋了回去。
那是尤里乌斯的声音,在这个深夜,他并没有睡着,而是听到了可畏刚刚的怒吼,她的吼声太大了。
可畏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了个大错,她固然能用一次日珥鸣火送魔女去地狱,整个街区也会跟着报废,呆在这屋子里外的人都无法幸免。
她只是要杀魔女,其他人与这无关,象征正义的骑士王是信徒们的英雄,不该因为一己私欲就做出这种事情。
可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呢?向尤里乌斯求救吗?让他进来看到自己这副糟糕的样子吗?
他当然会问那个骑在小姐身上的女人是谁,薇拉魔女的身份一旦暴露,这事儿就别想再轻易翻篇了,尤里乌斯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来可畏说了谎,黛朵的牺牲是假的,小姐被魔女给诱惑了。
听到尤里乌斯的敲门声,薇拉勾起了嘴角,她想到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你又想干什么!”感觉到自己被解开束缚抱了起来,可畏惊恐之余压着声音低吼。
“我不是说过吗?”
薇拉双手拽着可畏的双马尾,可畏走的格外小心,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直到感觉自己轻轻撞到了什么东西。
“小姐?”
尤里乌斯的声音近在咫尺,可畏明白过来,薇拉把她带到了房门前,只隔着一扇门板,只要尤里乌斯开门进来看见这一幕,一切就都完了。
“你疯了?!会被发现的!”可畏的声音很低很低,但凡动静大一点就会被尤里乌斯察觉,这个混蛋魔女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暴露的事情,但可畏不得不在乎。
“这样才好玩嘛。”薇拉凑近可畏的耳边,轻声说,“这位骑士王小姐,你也不想自己的人生就这么结束吧?那就好好跟这个人对话,别让他发现异常。”
她的声音那么轻柔又那么诱惑,仿佛能直接说到可畏心坎里去。
“尤……尤里乌斯……吗?什么事?”可畏战战兢兢地说,尽可能平复心境,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奇怪。
“刚刚听到小姐似乎在怒吼,我还以为您是做噩梦了,就想着过来看看。”终于得到回复,尤里乌斯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可畏的睡眠一直都很差,保持精神状态良好也是炽天骑士战斗力的必要部分,所以尤里乌斯对可畏的生活起居都很照顾,食谱亲自制定,训练课程也相当完善。
但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个老男人,年轻姑娘的卧室这种地方与他是无缘的,作为一个老绅士,尤里乌斯每次来都会轻轻敲门,彼此恭敬地隔着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