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红日东升

东方既白,身后飘渺楼的护卫也已经没了身影。

“咫尺天涯”上手简单,要想掌握并熟练使用还是需要一段时间,不过也不必急在一时。二人停下脚步原地打坐,经过一夜的奔波杜汐儿也快撑不住了。

调息完毕二人又原路返回,却发现自己一个多时辰并非一直向北而去,而是有些向西北方向。此刻往南返回,不过片刻便出了密林。

云梦泽畔,水声潺潺。

日出东方,霞光万丈。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举目望去,东方树林掩映间有刺目的阳光射出。杜汐儿纵身一跃落到树梢,独孤景待在地面仰头看去。

此刻从独孤景角度看去,东方有密林遮挡,投下万千阴影,而西方则极为刺目。杜汐儿则相反,面向东的脸庞沐浴在阳光下,背后则投下了长长的阴影。

明暗中杜汐儿如同站在黑白两色之间,同时又在她身上将两色颠倒。

静静地看着树梢上所立之人,独孤景无心他顾,杜汐儿在东方初阳中闪闪发光的美丽面庞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也只是一瞬间,远阳升高离开地面,刚刚的一切便消失不再出现。

落回地面,杜汐儿神色冷峻,那紧握的双手已经表明了决心。

独孤景不知道刚刚的片刻时间杜汐儿在想些什么,杜汐儿也不会告诉他,刚才的片刻初阳,像极了三年前的那年中秋的夕阳。

清晨,天色刚亮。

离州城南门外行来衣着普通的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两人风尘仆仆但却空着双手未带任何包袱,而且女子落落大方风姿飒沓,男子背着双手如闲庭信步显然非常人。

正是杜汐儿和独孤景二人。

独孤景担心缥缈楼会在各个城门布设埋伏,但是杜汐儿却急于寻找琴归羽的下落,二人只能冒险进城。

二人绕过西门从离州城南门进城,又花了些功夫来到昨夜停留客栈,一路上却没有发生任何变故。

来到客栈便发现原先所住两间房果真有人进入的痕迹,换下的衣物也被翻乱。

来到另一间房内,兵器尚在,二人花了些时间讨论,又在客栈内用了早膳后离去。

乾和山庄已经搭起了一座灵堂,无数尚未离去的江湖豪客纷纷书信一封,告知门派或是家门离州城发生之事。

自昨夜开始,盟主身故的消息就已经被人带离离州城,同时还有乾和山庄内发生之事。

乾和山庄外,在这一夜之间多出了数家酒肆茶馆,独孤景此刻换了身湛蓝的衣裳正坐在一家茶馆内。

远远的看向山庄大门,独孤景悲从中来,刚才他本想返回家中,却大门外被山庄护卫拦下。竟然是独孤泽已经下令禁止他进入山庄,从此独孤景再无背景再无依靠,如今也只不过是一个落魄江湖客。

独孤景不停的饮茶,惹得茶博士一脸差异,暗道这年轻人想喝酒就去旁边酒肆便是,来我茶馆喝个什么劲。

江湖豪客确实更愿意喝酒而非喝茶,旁边酒肆座无虚席,甚至不少人端着酒碗站在路边高声谈论。

“呦,这不是被逐出家门的三少爷嘛?怎么,落魄潦倒无处可去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独孤景没想到在这些江湖闲散人中也有人认识自己,以为是旧识,没想到抬头一看,是个衣衫不整满脸横肉的汉子,并不认识。

见独孤景瞥了自己一眼并不理睬,那汉子满是不悦,高声喊道:“诸位,诸位,都来看看,这位便是堂堂乾和山庄三少爷,武林盟主的孙子独孤景。昨天被武林盟主亲自逐出了家门,听说刚才还想回去结果被乾和山庄的护卫给撵了出来。”说罢放声大笑。

周围部分人也爆发出一片笑声,更多的则是露出贪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独孤景,似乎是想看他将玄武双匕藏在何处。

独孤景默不作声,只因他说的确实没错,一时心中更加难过。

突然一只酒碗飞来砸在那汉子面门,酒碗砸了个粉碎,那汉子也“哎呦”一声摔倒在地,暴怒的爬起时那脸上已经血肉模糊。

路边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收回手道:“水鬼帮的丧家之犬也敢撒野。”

水鬼帮原来是叫水龙帮,因为帮众大多擅长水下功夫而且在云梦泽上打劫渔夫所以被江湖人不耻,称为水鬼。多年前被独孤明率人剿灭,不再出现于云梦泽附近。

那满脸横肉的汉子显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独孤景没了依靠才出言讽刺,现在被那文士教训了却不敢发一言。

那文士手持折扇来到独孤景对面坐下,独孤景感到一阵炎热袭来,心中震惊,却听文士道:“原来是三少爷,在下眼拙,刚才没有认出还望见谅。”

独孤景之前并未注意周围,此刻打量下却发现文士是个中年人,面色苍白双手更是瘦骨嶙峋,好似疾病缠身。

独孤景面色平静道:“多谢前辈出手解围,恕晚辈见识浅薄,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春风吹来没有丝毫的炎热,但是文士落座后四周好似点起了篝火,却见文士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打开折扇缓缓扇动口中道:“江湖无名之辈,孤魂野鬼一个,三少爷不知道也罢。”

对方既然不愿说,独孤景也不强求,但是对方出现的突然,心中暗自戒备的同时再次道谢并将文士的酒钱算在自己账上。

文士一脸的悔不当初,笑道:“早知道有三少爷付账我就多喝几碗了,亏了亏了。”

独孤景也忍不住发笑道:“那晚辈陪前辈再饮几杯。”

文士开怀大笑连声道好。

酒过三巡,文士突然问道:“昨夜缥缈楼发生何事,三少爷可知道?”

独孤景装傻说不知。

文士道:“昨夜缥缈楼中酒鬼成甚跟张狂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独孤景继续装傻:“可是那‘醉饮痴情琵琶曲,张狂剑雨雪中眠’中的两人?这成甚怎么可能是张狂的对手?”

文士道:“那是自然,不过两人动手砸了缥缈楼不少东西,那乐正商真是气的吐血。缥缈楼还说是天下安全之处,如今一看不过如此。”

独孤景道:“盛名在外还是不可小觑,不过这二人确实武功高强,乐掌柜难以处理也是意料之中,不过这两人又是有什么仇竟然在缥缈楼内动手?”

文士赞叹道:“三少爷果然眼光独到。成甚嗜酒如命,只是夜里酒瘾犯了出来偷酒,结果将张宽给吵醒了。这张宽又叫张狂,哪能善了?两人就这么动起了手。”说完又道:“如此大的事,三少爷竟然不知?”

独孤景叹了口气道:“前辈有所不知,在下自己出了家门就一时都不曾安生过,这一夜未眠,哪有心思管缥缈楼的闲事。”

文士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其中还有隐秘,想必三少爷就更不知晓了。”

独孤景好奇道:“哦?前辈能否说来听听?”这好奇的神色却是真的,不曾作假。

文士摇着扇子说道:“听说乐正商用一坛酒就将成甚的话套出来了,按照那成甚所言昨夜是有人夜闯了缥缈楼,还哄骗他说缥缈楼有好酒,所以才闹出这些事端。听说闯缥缈楼的是一男一女两人,年纪都与三少爷差不多,三少爷怎么看?”

独孤景撇嘴道:“不管老酒鬼所说是真是假,我若是前辈必定理他远远的,此人定是不能深交,一坛酒便能套出话来定然是极为不靠谱。”

文士哈哈大笑:“是极,是极!”

许多碗酒下肚,文士眼眶发红,配上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孔和骨瘦如柴的双手显得极为可怖,此刻一笑旁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文士却毫不在意,停下笑声道:“不知三少爷昨夜都干了些什么,竟然一夜未眠?”

问的突然,让独孤景一愣,当下回道:“江湖人皆知之事,在下所住客栈都被人翻了个遍,当真是无耻至极。”

说道“无耻至极”四个字时,独孤景提高了音量,虽然他不知道那些人是否也在周围,但是还是少年心性,就是想骂对方一顿。

文士道:“不知那些无耻至极之徒可是空手而归?”文士也学着独孤景的口吻,将“无耻至极”四个字提高了音量。

独孤景道:“自然空手而归。”

文士道:“如此说来,昨日有传闻那玄武双匕在三少爷手中,是真是假?”

独孤景不语。

二人对视半晌,文士突然笑出了声,独孤景也跟着笑了片刻,此事似乎被揭了过去不再提。

文士似乎自言自语道:“只是不知那夜闯缥缈楼的女子现在何处。”

独孤景奇怪道:“前辈不是说是一男一女两人么,竟然只对那姑娘感兴趣?”

文士突然用力摇着折扇道:“这天是怎么回事,竟然这般炎热,可能是年纪大了不胜酒力了吧。三少爷,今日多谢款待,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文士起身离去。

文士走后,如同一股热浪退去,四周有凉风吹来。独孤景伸手一模额头,满是汗水。

文士走后,四周众人开始蠢蠢欲动。独孤景不知那文士是否对玄武双匕有所想法,但是这四下有想法的人想必有不少。

独孤景缓缓拿出一枚碎银慢慢地放在桌上,刚一放下便立即施展轻功逃也似的离去。

四周之人面面相觑,互相打量之下竟无人当先去追。

乾和山庄外一个破旧房屋,明显荒废多年无人居住。文士走进屋内,屋内竟有十几人等候。

文士道:“独孤景想必就是昨夜闯缥缈楼之人,今日不仅要抓杜汐儿,还要将玄武双匕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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