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独孤景与阿瑶两人将冯三的尸体埋葬。
坟墓旁,独孤景久立不语。
冯三的话他自然是不信的,这与他多年来所了解的相冲突,但是他又不得不仔细思索话中的含义。
“为天地谋心,为百姓谋福,为天下谋太平,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绝对不是一个会被饿死之人会说的话,只知道拘仙阁有“为百姓谋福”一说,莫非这是拘仙阁所教?
独孤景心情沉重,眉头紧锁,返回若归医馆后也是一言不发。
“独孤公子,你不必将那人的话放在心上,拘仙阁一直与武林不合自然是有原因的,我苗族一直远离中原也都被拘仙阁卷入江湖风波,这个拘仙阁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阿瑶的话提醒了独孤景:“阿瑶前辈,关于蛊师鼎的事,还麻烦前辈过两天再跟琴姑娘说,琴姑娘还有伤在身。”
“我明白。”
两人进入房中时,杜汐儿已经躺回了床上,将独孤景与阿瑶回来便记者商议日后去向,但是被陈夫人拦下。
“今日天色已晚,三郎与前辈也都累了,还是早日歇下为好,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等明日都歇息好了再商量不迟。”
独孤景点头称是。
“刚刚良人准备了晚膳,都是些农家简陋之食,如果不嫌弃的话还请留下用膳。”
独孤景本意是不想打扰,但是陈大夫与陈夫人夫妇二人是琴谷主的故交,自己也不知留下是否合适,只能看向杜汐儿和阿瑶。
“好啊。”阿瑶却没那么多心思,直接答应下来,然后又问道:“平日里都是夫人做饭还是陈大夫做饭?”
陈夫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家中里外都是良人在忙,奴家实在是没什么用,什么都不会。”
陈大夫正好走进卧房听到了陈夫人此话,当下佯装怒道:“夫人说的什么话,愚夫不过是一介布衣,夫人当年可是大户人家。夫人下嫁对愚夫来说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如何能让夫人做这些粗鄙之事。”
原来陈夫人当年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杜汐儿心想着。
独孤景恍然:“原来陈夫人当年也是大家闺秀,难怪在下一见便觉得夫人仪态端庄,气质谈吐都不凡。”
陈夫人面色微红,粉拳直接锤了陈大夫一下:“叫你乱说,还不招呼客人吃饭。”
“对对对,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请移步。”
杜汐儿内功已经恢复不少,疼痛也都减轻,虽说陈大夫要求她卧床休息,但是她也不好意思让陈夫人照顾,当下也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
用膳中,无论杜汐儿还是独孤景,都从小被要求“食不言,寝不语”,所以都一言不发。但是阿瑶却不管这么多,开口询问陈大夫夫妇二人年轻时之事。
“陈夫人,当年你与陈大夫时如何相识的?之前问过琴谷主,可是那个家伙死气沉沉,不仅不告诉我,还让我不要随意打听别人的私事。”
陈夫人轻轻看了一眼陈大夫说道:“说起来,两人也是奴家的救命恩人。”
原来是一个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戏码。
杜汐儿明眸流传,透出感兴趣的神色。
陈大夫接口道:“在下不善言辞,嘴巴笨,就说一下如何认识夫人的。”
“嗯嗯。”阿瑶忙点头。
“当年,我还只是个行脚郎中,由于我当时还年轻而且师父去世的早,只留下了几本医书,所以学艺不精。
那段时间穷困潦倒,居无定所。只能靠四处漂泊给一些江湖人治一些外伤,给百姓治一些小病,换口饭吃。
后来,也就是十四年前,遇到夫人的前一年。
我漂泊至巴蜀之南,太白山脚下,那里三面环山,且有河流穿山而来,是一处不与外界接触的世外之所。
那里有许多逃难的百姓,但是却无郎中,若是生了病无论大小只能放任不管,我虽说医术不精,但是却是哪里唯一一个郎中。不忍心看百姓受病痛折磨,所以便留了下来。
那里治病自然是没有银子可赚,百姓病好了也就给一些吃食,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但好在能吃得饱。
很多时候我都是照着医书现学现卖,好在村中所住人不锁,都是些伤风感冒之类,草药也都是去山上采,而且平日里教村民认识草药,他们若是见到也能给我带回来。
在那里一住就是一年。
第二年,一日傍晚 ,我去水边打水,就在岸边见到了夫人。”
“岸边?”独孤景奇道,“陈夫人是不小心落水的吗?”
陈大夫摇摇头:“不知道,当时夫人虽然浑身湿透,但是我见她容貌生的极美,身上衣物也是华贵,猜想必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是天下又不太平不知道是否与武林人士有关系,所以一时还有些犹豫不敢上前。
但是见她半个身子泡在水中,当时已经入秋,河水自然是冰冷刺骨,而且呼吸也似有似无,心中不忍便将夫人救了回去。
但是男女授受不亲,我便找来村中妇人帮忙,给夫人换了衣裳。
不过夫人一直昏睡不醒,而且额头滚烫,那几日我便每日拜托村中妇人照顾,自己去山中采药,一直到三日之后,夫人才转醒。
不过醒来后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离魂症?”独孤景问道。
“是,公子见识不凡。恐怕是因为我医术不精,若是我医术能高上一些,早些让夫人醒来便不会患上离魂症了。”
陈夫人抓过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慰,便是自己并不会责怪。
“如此说来,陈夫人的身世至今是个谜团?”
陈夫人点头:“不过已经是过去之事了,若是永远想不起来,那就想不起来吧,怕也不是什么开心之事。”眼神看向陈大夫,透着温柔。
阿瑶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打量:“说的没错,你们只要过的开心快活,何必去管以前的事。”
“那与我师傅又是如何认识的?”杜汐儿问。
陈夫人道:“奴家醒来后也就与良人一般生活在村中,只是奴家与良人不同的是,奴家什么都不会,也帮不上忙,只是靠着良人与村中各家的照顾。”
说道此处,陈夫人美目透出点点水光,在灯光下闪烁:“但是,时逢乱世,怎么可能有世外桃源。
没过多久,便有江湖人士来到村中,各门各派混杂,互相之间也爆发过多次武斗。
但是倒霉的还是村中百姓……”
陈夫人声音渐低,抬手缓缓拭去眼角泪珠。
“无数江湖人……摧毁了村庄,甚至残忍杀害村中百姓,我只恨自己不会武功,眼睁睁看着照顾过我的村民遭到毒手……”
陈大夫将手抚在她肩头安慰道:“都过去了……”
“我与良人也几乎惨遭毒手,幸好琴谷主正好赶到,才救下我们。
江湖人传言琴谷主是啥然不眨眼的恶人,但是奴家不这么想,奴家记得琴谷主当年看到村中百姓惨死时的神情。一个恶人怎么会露出那种悲痛,难过的神情?
琴谷主也多次提起,若是自己能过够早些到达,那些百姓便不会枉死。”
几人静静听着,原来陈大夫夫妇二人与琴谷主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这些话自然不会有其他江湖人知晓,杜汐儿也从未听说过。
“后来琴谷主也是一路护送,将奴家与良人带到此处。
本来琴谷主是想将我们安置在离州城,但是当时武林大会还未举行,武林盟主未定,所以离州城并不像如今这样太平,所以才在此处定居下来。
没想到多年过去,独孤盟主坐镇,离州城逐渐安定,这里也逐渐壮大,有越来越多人定居,这才发展成的同平镇。”
之后便是几人闲谈,不知过了多久,夜已深。
话已说完,几人早已用膳完毕,独孤景也帮忙收拾碗筷。
之后一夜无话,杜汐儿不愿打扰,执意与独孤景与阿瑶一块前往同平客栈,陈大夫与陈夫人多次挽留无果,最后只好随她去。
同平客栈,杜汐儿却突然拉着独孤景介绍起了剑法。
“武林秘录,共分为八章,第一章断力式,第二章快招式,第三章破招式,这也是我刚学到的地方。
这三章是剑法基础,也是入门。学的此三章,可保你跻身江湖剑客一流高手行列。”
“一流高手?三章?”独孤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然,第四章破兵式,第五章引剑式,第六章离剑式,第七章无剑式……王家家主听说就是‘无剑’王病,但是师父好像……好像并不看好他……”
杜汐儿神色迷离,话语声音越来越小,好像提不起力气。
“琴姑娘,琴姑娘?”独孤景急道,大喊,“阿瑶前辈,琴姑娘她……”
阿瑶慌忙跑过来查看。
却听杜汐儿喃喃道:“第八章叫……叫……这章是我师父学的,你我还早,不急在一时……”
“恐怕是太累了,担心你武功所以想将剑法交给你,小子,你可不能辜负小姑娘一番好意!好了,有事明日再说吧,先让她好好休息。”
当下将杜汐儿背进房中,阿瑶与杜汐儿住在一间房,夜里也好有个照应。
此夜就此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