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渡太平洋?”神都死光呆若木鸡,下意识地重复。
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没出过日本。准确地说,根本没离开过东京。
然而,震惊还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就在他怔怔的当口,远方忽然传来一个咳嗽声。
熟悉的声音。
神都死光循声回望,极目远眺。
只见远方的黑暗中,不知何时蓦然升起了一团紫色的雾气。雾气中一个娇小的人影伛偻着,随着咳嗽声一颤一颤,身上是公安恶魔猎人的制服,脑袋上别着一个发夹。
“……小红?”神都死光目瞪口呆。
“那是什么?”他忽然凝眉,凝视着那片包裹着东山小红的身影,并不断朝这边蔓延过来的紫色雾气。
“哦,忘了告诉你。”红衣女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蛇之恶魔能够分泌一种气息,这种气息会毒害猎物的神经,腐蚀它们的思想,将它们转化为自己的傀儡。”
“什么?”神都死光大惊。
他一个箭步窜出,眨眼间就到了东山小红旁边。又一个眨眼,以每小时三百多公里的速度将东山小红拖回了原地。
“光……光君?”东山小红惊魂未定,直到此刻才认出来人的身份。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神都死光眉头紧拧。
先前他明明已经叮嘱过东山小红先回总部报道,就是为了避免她卷入这次事件。但此时此刻,两人竟然还是在蛇之恶魔的肚子里离奇地相遇。
“我……”东山小红瑟缩着,“我感觉光君可能会需要帮助,所以就跟在后面拼命地赶路……”
“然后,”她小小的脑袋低垂,两手交握,“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觉得身边一暗,再清醒过来,就在这里……”
“这……”神都死光哑然。
“对不起……”小红瘪着嘴,一脸不好意思地道。
“没什么好道歉的,”神都死光摆了摆手。
“只是,”他手指轻叩脑门,脑袋有些发疼,“小红原本没必要卷进这堆麻烦里的。”
尤其是,她明明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马上就要正常离退了。
老天爷可真是爱开玩笑,在这种节骨眼上……这是在拍电影吗?
他抬起头,再次望向远方。浓重的紫色雾气依旧在以一种并不缓慢的速度在向着这边蔓延,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安全只是暂时的。
此外,还有另一个问题——外部问题。他们正在蛇之恶魔的肚子里,而蛇之恶魔正在横渡太平洋,向着美国移动。他可不指望在太平洋的另一侧会有什么好结果等待着自己。
“只是延缓了死亡时间而已,”另一边,只有一尺之隔的泽度茜再次开口,“你并没有救她,只是徒然增加了她死前的痛苦。”
“当然,你也一样。”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神都死光扭头,直截了当地问道。
“什么?”泽度茜茫然。
“我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赶时间。”神都死光道。
泽度茜古怪地看着这个语出惊人的少年,瘪了瘪嘴,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神都死光见状,抬手。
瞬间,红衣女孩脸上的表情冻结,身体的动作也冻结,甚至连随着呼吸而轻微起伏的胸膛也完全凝滞,就像是已经死去了一般。
她并没有死,死去的是时间。
永恒恶魔的能力发动。以神都死光为中心,永恒的领域展开。他将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领域之外,无论是近处的泽度茜,还是远处翻涌的紫雾,都像静止了一般。
在永恒的领域内,他有充分的时间来思考要怎么破解当下的局面。因为无论领域内的时间流逝了多久,相对于外界而言,都一瞬也没有经过。
“光君……这是?”东山小红望着完全静止的世界,目光中泛起惊讶之色。
“可能是对方又发动了某种能力,”神都死光眉头轻蹙,一副十分警惕的模样。
“小心”,然后,他还不忘如临大敌似地叮嘱一句:“不知道接下来她又准备耍什么花招。”
“嗯,”东山小红应道,因紧张而苍白的小脸蛋戒备地向周遭伸张。
他并不打算告诉小红真相。没有必要知晓的情报,只会将已经准备离职的她卷入没有必要的麻烦。
神都死光扭头,看向躺在地面上的人类形态的刀之魔人,然后,他举起左手,没有任何犹豫,手上的皮肤绽开,数条肌肉触手毒蛇般蹿出,径直刺入刀之魔人的胸口。
“”叭叽、哗啦!”
刀之魔人的身体猛地耸动了一下,然后,一颗鲜红的心脏在数根肌肉触手的纠缠下破体而出!
说是心脏,但其实那玩意儿和人类的心脏还是有很大的区别。那上面有朦朦胧胧的五官:鼻子、耳朵、嘴巴……还有闭合的双眼,还有发育为完全的四肢的痕迹。总之,它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小的胚胎,或者幼崽——恶魔的幼崽。
这就是刀之恶魔的本体,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变成了这样。它的状态和电次体内的啵奇塔类似,变成了某个人类的心脏,那个人类也因此存活,并且可以施展它的能力。
短暂地端详之后,神都死光脑袋微偏,缠绕着刀之恶魔心脏的肌肉触手尖端忽然抽离,高高屈起,然后——猛地刺下。
猩红的心脏剧烈抖动,膨胀收缩,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直至最后,完全消失不见,只剩遒劲有力的触手在空中轻轻舞动。
触手收缩,眨眼间,神都死光的左手恢复原形。除了指尖还挂着的几滴血珠,与平时无异。
他端详了一会自己的左手,然后,又缓缓伸出骨骼仍未愈合,行动尚不能自如的右手。
右手五指屈张,抓住左手,轻轻用力一拔。
撕裂的痛感猛然自左手腕部传来。撕拉一声,他的左手竟然被他自己生生扯下!
神都死光双眉紧拧,目光中充满了痛苦。但是,他那痛苦的目光却并没有盯向被他自己扯下来的左手,而是看向失去手掌的腕部断口。
腕口平滑如镜,没有撕拉所留下的不规则的絮状肌肉纤维,倒像是被人用一把快刀在一瞬间一刀整齐斩下。
腕口血流如注,但从腕口涌出的不止鲜血——
还有一截雪亮如银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