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渐渐平息。
在徐鹤看来,解决了一些问题,但也产生了更多疑问。
不过,钱继祖都是特高兴。
他拉着徐鹤来到一个隐蔽的雅间,又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来。
徐鹤扫了一眼,足足有百两之多:“钱伯伯,你上次不是说流动资金全都用完了吗?”
钱继祖嘿嘿一笑:“小鹤你就别寒碜我了!”
徐鹤笑了,不过也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
一个小县城里的小商人,能掏出三十两来买一份菜谱,这可能是钱继祖这辈子很重大的决定了。
在这种事情上吹点牛,买点惨也很正常。
不过这家伙一下子掏出一百两来,绝对是放了大血了。
徐鹤将银票往他那推了推:“钱伯伯,这是什么意思?”
“小鹤……”钱继祖刚想像以前一样称呼徐鹤,但突然想到张兵宪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的那话。
【吾为状元郎引路,此诗当与之浮一大白!】
兵宪大人那可都是进士出身,五品官,妥妥的大人物。
人家亲执徐鹤的手上楼,称呼徐鹤将来是【状元郎】。
……
状元郎是什么?文曲星啊!
自己竟然称呼文曲星为【小鹤】……
徐鹤听他叫了自己一声后便没了反应,于是便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嘿嘿,不知该如何称呼未来的状元郎了!”钱继祖少见地害羞起来。
徐鹤笑道:“钱伯伯以后还是叫我小鹤吧,什么【状元郎】,那都是兵宪大人谬赞,为的是鼓励我好好读书科举,当不得真的。”
钱继祖竖起大拇指道:“小鹤,咱将来就算当不得状元郎,以伯伯看来,你一个举人是跑不掉的!”
徐鹤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钱继祖继续道:“钱你一定要收下,要不是你这次筹谋,伯伯这产业就要败了!”
原来,就在那天顾大家光临惠宾楼时,徐鹤等人正好遇到那几个闲汉。
细问之下搞清了事情的原委。
一个百户官虽然在张景贤、李知节这样的文官面前什么也不是,但在普通老百姓这,还是能作威作福的。
硬钢肯定不行,钱继祖小胳膊小腿扭不过人家。
那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大家都是在海陵城里讨生活的。
海陵县这么小,屁大点事第二天街头巷尾就全知道了。
钱继祖因为这件事也调查过胡百户。
所以才知道他娶寡嫂,虐侄儿这事儿。
本来这种事要是放在现在,也就是宗族里私下解决得多。
但胡家是山西人,宗族管不到这里,加上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什么法律意识。
所以徐鹤便发现,其实可以从这件事本身做文章。
正好社学是要学习《大魏律》的,他搜刮肚肠终于想到,既然明面上实力没有胡百户强,那就围魏救赵,用法律制裁他。
所以他让钱继祖遣人鼓动胡百户的侄媳去胡百户家闹事,先把浓疮挑破了才能挤嘛。
果然,那妇人去闹事,反倒是被胡百户的儿子打了一顿。
接着钱继祖上门,说了自己被胡百户欺负的事情,双方同病相怜一下子就结成【战略同盟】了。
所以这才有了惠宾楼出事,钱继祖着人去找那妇人,一招一个准。
人家这是憋在家里,就等今天放大招呢。
可谁能想到,这个大招效果这么好,这胡百户好死不活非要搞刺激,在兵宪随时进城的档口,玩什么时间差。
他的行动一旦不顺利,人被拖住了,张兵宪等人随时都会降临。
更凑巧的是,徐岱今天不知道抽什么疯,正好把他徐鹤喊来惠宾楼了。
所以,这才有了徐鹤亲自下场拖延时间。
这些说起来好像一切顺其自然,也没什么风险。
但徐鹤在这之前,甚至想出了让钱继祖烧马棚的预案。
所以事情就算不是发生在张景贤来的这天,徐鹤也会让钱继祖把动静搞大,然后引来李知节和胡百户的侄媳。
当然,那又是另一个【正直知县当街审案】的故事了。
至于李知节会不会援引【义绝】这一条?
呵呵,到时候知县大人的学生恰好出现,帮忙解决问题,顺便提高一波亲密度,血赚。
徐鹤看着手里攥着银票,眼神真诚的钱继祖,嘴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钱裕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去哪了?”
不说钱裕还好,一说到儿子,钱继祖头疼。
“这个畜生,嗨,小鹤,这家伙竟然大白天做梦,说不肯读书了!要跟我一样经商!”
“你说这个混账玩意,劳资我辛辛苦苦赚钱,图得什么?图的不就是他能读书做官,光宗耀祖吗?”
“对了,这小王八蛋还骗我说,你那有白糖,你也支持他经商,他从你那进货,贩去湖广……,老子行走江湖多年,什么谎话没听过?”
“现在他被我关在家里呢!”
徐鹤闻言脸突然红了。
“钱伯伯,额,这事儿是真的,是我劝钱裕经商来着!”徐鹤老实交代。
钱继祖整个人都傻了:“小鹤,怎么回事?”
徐鹤叹了口气,只能把钱裕目前真实的学习水平说给他老豆听了。
钱继祖听完后整个人都差点炸了:“每次我问他读书怎么样,他都说【还可以】。”
“这就是他所谓的【还可以】?”
“老子回家扒他的皮!”
说完就扭头要走。
徐鹤赶紧拦住了他。
“钱伯伯,你冷静冷静!”
见钱继祖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徐鹤只能等他稍稍平复。
过了片刻,钱继祖终于把气喘匀乎了,徐鹤这才道:“钱伯伯,我记得钱裕今年已经十六了吧?”
“这小崽子,十六年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徐鹤继续劝道:“钱伯伯,钱裕未来的路怎么走,这是你们父子之间沟通的事,但我只说一条,白糖我确实能大量供货,而且价格还很低!”
商人的直觉让钱继祖突然屏住了呼吸:“钱裕说的是真的?”
徐鹤点了点头。
见徐鹤点头,钱继祖整个人陷入了沉思,只见他脸上阴晴不定,显然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挣扎。
徐鹤没有打扰他,只是嘱咐他白糖的事情不要外传,他便离开了惠宾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