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哭灵
酒席就摆在后院,二大爷家谷连武家和许大茂家,每家摆了两桌。宴席上,众人吃喝照旧,只是大家都在默默控制,尽量不要太喧哗,不要表现出过度的欢乐,因为毕竟聋老太太还躺在棺材里。
但推杯换盏还是免不了的,谷胜飞看众人狼吞虎咽的样子,非常惊讶,心说这不是刚过了年吗,按说大家肚子里不缺油水才对啊。
但仔细想想,那个年代,普通老百姓谁家又有这大手笔过年呢,碗里鸡鸭鱼蛋肉,锅里炖着大骨头。
也好,都吃完,吃得越满意,也许就越感谢聋老太太。
看着聋老太太的灵堂,谷胜飞不禁想到前几天,老太太在那个晨曦微露的清晨给自己讲她的一生,仿佛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少女从南方氤氲着水雾的河边走过,走到腐朽的北平,走过炮火连天的岁月,走到人生苍凉无依的暮年。
看完了聋老太太漂泊的一生,就好像看到了咱们这个国家经历的种种苦难。在后世的谷胜飞看来,这些都是历史书上要背诵的知识点,也只是一些要背诵的知识点。
但站在一九六五年的春天,谷胜飞感觉到,这些苦难就在眼前,就在自己的脚下。只是刚刚过去,甚至还没完全过去。
眼前这些还没完全吃饱肚子的人,不就是这些苦难的见证者吗。不远处那个躺在棺材里的老人,不就是苦难的经历者吗。
其实,就算站在2022年回头看,我们那正在复兴的国家也仅仅才从积贫积弱中走出来不过七十年。
谷胜飞感到一种真切的历史感。突然也心生一种感激,感激这次穿越,让自己意识到,历史就是这么近。
要是有机会回去,要是能把穿越变成随时可做到的一种魔法一般的能量,该有多好。让每一个初中生,那些沉迷在二次元、游戏、耽美文学,甚至因为生活幸福而感到无所事事的人,都让他们穿越一次。
让他们站在苦难中间,或者历史的边缘,好好看看我们这个民族是怎么走过来的,谷胜飞想,那样,他们会有不一样的感觉的,这比任何爱国主义教育恐怕都有效。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回去的机制!这个比较让人头大。
这时候,傻柱端了一杯酒递给谷胜飞,“想什么呢,一个人在这儿发呆。”
谷胜飞接过酒杯笑了笑,没有说话。
傻柱说:“上次大院里这么热闹,还是去年秋天的时候,是你们几个请大家过中秋节的时候。”
谷胜飞像是对傻柱说,也像是自言自语,“是啊,那次聋老太太就坐在这桌子主座上,有笑有骂。这次人家倒躺在那儿不动了。”
一句话似乎惹到了傻柱的伤心处,他默默放下酒杯,走出二大爷家,站在门口,愣愣地盯着聋老太太的灵堂,灯火通明,灵堂前摆的烧纸盆里,青烟袅袅。
大家换班坐在灵堂里守夜。这时候正轮到一大爷和二大爷。虽然有人,但依然显得有些凄凉。毕竟跟满堂的孝子贤孙跪在灵堂跟前的场面是没法比的。
傻柱对跟出来的谷胜飞说,“兄弟,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但是,我有什么办法,我要是阔绰,我也能风风光光,别说对老太太了,就是以后轮到一大爷,我要是有钱,我也能风风光光,可是,我也局促啊。”
谷胜飞笑了,“快别管一大爷了,您连老太太都没管好,就别盼着一大爷给你这机会了。”
“知道你就会这么说,你让我怎么做呢,我从小没有爹妈,全靠自己养活自己,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哥们还不是个英雄汉!”
说着,傻柱竟然悲从中来,踉踉跄跄奔向聋老太太的灵堂,跪下就哭,“老太太啊,我何雨柱对不起您啊,您老待我不薄,万事都想着我,临了临了,还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我却没能好好给您养老,连个送终也办的不利索,我不是人呐......”
恰好这时候唢呐班子也停下来在吃饭,院里安安静静,傻柱的哭声划破院里的灯光,精准地刺穿每一个吃饭人的耳膜。
众人被他的哭声吸引到院中,有泪点低的几位大妈已经开始跟着抹眼泪了。
娄小娥满嘴饭菜来不及咽,就扑倒在傻柱跟前,含糊不清地劝着什么,看傻柱纹丝不动地继续哭,也不好强行拉起傻柱的孝心,本也就是个表现的机会,于是也趁着傻柱的情绪,跟着呜呜咽咽地哭。
有人感动,就有人敢不为所动。这人就是秦怀如,当人带着情绪看待事物的时候,难免就不公正了,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二人就是在演戏,对此非常嗤之以鼻。
谷胜飞又看了一场人生百态的戏。这比后世的时候跟着爸妈参加酒席,看生意场上的人在酒桌上说违心的话更有趣。
傻柱这时候情绪稳定了一点,看到身边娄小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嚎啕大哭,“老太太啊,我知道您老人家疼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和娄小娥的事,您老放心,送走您老以后,我立马就筹备跟娄小娥的婚礼啊,保证完成您的心愿。”
这话喜得娄小娥都快哭不出来了。
却惊得一大爷和二大爷张大了嘴。秦怀如再也忍不住了,三步并两步跨进门槛,“何雨柱,你还懂不懂规矩了,你这是要送老太太还是气老太太呢,人走还没一天呢,你就计划着要跟你的新媳妇洞房花烛夜了?还当着老太太面发誓呢?”
秦怀如低头瞥一眼门外的众人,又说了一句,“你要是真敬老太太,你就得给人家守孝!懂不懂规矩!”
“这才对嘛!”一大爷和二大爷异口同声地说。
傻柱知道自己又触了众怒,但也不能就此认错,赶紧转动脑子,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故作委屈地说道:“不是说新人新事新国家嘛,我以为咱们现在不讲究这个了呢。”
“不讲究这个那你现在干嘛呢?按你的说法,这会是不是该回家歇着了,让老太太一个人待一会儿?”
三大爷抹着嘴从门外进来,他看准了众人的舆论风向,才选择了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