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施若瑜还是选择留在了季家。
此事乃她自行选择,易凤栖将道理给她捏碎了喂过去,施若瑜能懂多少,皆由她自己琢磨。
待施若瑜睡过去后,易凤栖自房中出来,与季敛走在国公府里转。
季敛向易凤栖说了这些日子查到之事。
“前两日我们盘问与清阳侯相关的所有国都官员,并未从他们口中得知有关四年前在永林县发生了什么。”
若要查出真相,怕是要等到季行舟将湖广那边清扫干净,将人带回之后了。
“有时那些看似无关紧要之人,才更容易在其中得到答案。”易凤栖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有何高见?”
“侯府的小厮,管事,以及侍卫,这些人才是最容易得到消息的人群。”易凤栖不紧不慢说道,“当然,你得先将他们的妻女或者关心之人抓住,人有软肋时,才会将秘密全盘托出。”
“表妹,看不出啊。”季敛上下扫她,“你若是男子应当去我们大理寺亦或者刑部当值,盘问必然有一手。”
“煞气太重,不去。”
季敛切了一声,“你想去还去不成呢。”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告知与你。”季敛声音压低了许多。“侯府的后院,有一口枯井,我命人下去看了,里头有两具干尸。”
“先前听闻清阳侯有一来自巫都的美姬,却在十几年前忽然消失,三殿下命人在外寻了许久,都未曾寻到那美姬的去处。”
易凤栖桃花眼微眯,“你以为?”
“知尧已命仵作去查看,若无意外,必定能够确定那两具干尸身份。”季敛道,“三殿下去往巫都打探之人曾说过,巫都内有苗姓一族,族长之女苗婵儿在二十多年前曾来国都,后来消失不见,若是能确认干尸是苗姓一族族长的女儿婵儿,那我们大抵便能确定置大元帅于死地的毒,就是来自清阳侯。”
易凤栖听完他的话,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可知国都内有谁使带有凹槽的弯刀使得好?”
季敛想起易凤栖曾让他看过的那柄弯刀,然后摇了摇头,“不知。”
“不过此次前往北山别院狩猎的,大多数都是武将出身,其中必定掺杂着大多数高手,你大可在狩猎时看看可有使那弯刀之人。”
“若是没有,那便是民间之人所为。”
易凤栖默了片刻,点了头,“多谢。”
“一家人,何故说两家话。”
易凤栖哂笑出来。
二人很快便将话题岔开,说起其他事情。
季国公的院子,国公夫人听着小厮传来的话,不由笑了出来。
“大嫂,您也不担心世子与表小姐产生情愫。”三夫人微微皱起了眉,低声提醒。
季敛向来不耽女色,如今二十有一房里连个暖床的丫头都没。
二少爷都去了两房妾室了!
“他们若是起了情愫,早在栖栖归来时,敛儿便向我提起此事了。”国公夫人笑吟吟说道,“我看她们之间,只有兄妹之情。”
“说是情愫,我看文郡王府的那位县主,更与敛儿闹得多些。”
“他们二人自小打到大,大嫂,您这是乱点鸳鸯谱了。”
“敛儿既不着急,那便慢慢相看,总归能找着好的。”
再不济,她娘家大嫂的侄女,如今也到了年纪,说与季敛也不错。
三夫人闻声,心中也不免打起了主意。
既然表小姐不成,那她不也能将自家侄女接过来?
她侄女生的也好看呢,再不成的话,她侄儿也行,虽说易凤栖已有了一个儿子,但易家仍旧是块肥肉啊!
……
圣驾于两日后启程,易国公府收拾了东西,易凤栖带了两位婆子,将悼二与易滁留给了易随,一同去季国公府看着他们,她则带了易居懋,任元睿,任从沥以及十位府兵跟上圣驾,一同前往北山别院。
周鹤潜自然也要去。
此次秋猎本应当是太子操办,太子如今被禁了足,圣人交给了周鹤潜办,这是圣人交与周鹤潜第二件差事,对周鹤潜来说十分重要。
周鹤潜身上披着深蓝色的大氅,从撷芳殿出来。
路过东宫时,他只见东宫门开着,被禁足的太子站在外头,目光淡然看着周鹤潜。
“太子殿下。”周鹤潜停步,深深鞠了一躬。
“三弟好生威风。”太子语气同他的表情一样,冷淡至极。
“臣弟不过是为太子殿下分忧。”
“三弟更应该好好操办,往年狩猎从未出现过差池,若是三弟这么一经手,出现了差池,怕是父皇对三弟更加不喜了。”太子拉长了声音。
“多谢太子殿下提醒。”
“山间蛇虫鼠疫众多,三弟,好自为之。”
周鹤潜抬眼,看着太子,最后行了一礼,“时辰快到了,太子殿下,臣弟先走了。”
话落,周鹤潜站直了身体,抬脚继续往前走。
而他的手,则落在腰间挂着的那只香囊上,浅淡清俊的面容上透着淡淡的苍白,未曾表露出任何表情。
北山别院距离国都并不远,一日路程便能到。
易凤栖在马车里给易随写信,她拿笔的姿势颇为古怪,写出的字自然也不算好看,龙飞凤舞的,一旁的易居懋瞧着,唇角抽了抽。
“大小姐,您握笔的姿势错了。”
“能写字不就行了?”
“若是被别人瞧见,会笑话大小姐的。”
易凤栖抬头窥他,端正了身体,以正确的姿势握笔,谁料,她力道太重,这支价值十两银子的紫毫毛笔,咔嚓一声,断了。
易居懋:“……”
易凤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这可怪不得我。”
“算了。”
他们国公爷也这般,出自一脉,没必要改……
易凤栖当即又拿了一支笔,刷刷刷地写满了一张纸,然后放入信封,“让人送去季国公府,给我儿子的。”
易居懋接过来,“老奴这就去。”
他自马车上离开。
易凤栖在马车里坐了半天,外头就传来敲窗的声音。
“表妹!快出来!”
“干嘛?”易凤栖问道。
“去赛马啊。”季敛一身骑装,兴致勃勃地说道,“景少光那小子也在,叫了不少公子小姐一同赛马,大长公主设了奖赏,走,一起去玩儿?”
“等我片刻。”
易凤栖当即抄起一旁放着的鞭子,让人去喊了任从沥过来,一同去赛马。
易国公府最不缺的就是骏马,她身下的便是号称黑珍珠的,自西域那边搞来的黑色宝马,这马耐力好,体型高大,且速度极快。
任元睿也想去,被任从沥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到了营帐你再跟我一同出来,这场合你不许去。”
“大哥!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任元睿气急败坏的说道。
“是。”
“……”
任从沥看向易凤栖,她已经翻身上马要走了。
“你们给我看好他,倘若他敢出来,就给我按回去。”任从沥勒着缰绳,吩咐亲卫。
“是!”
任从沥这才离开,跟上易凤栖的速度。
“说好了,大长公主做庄,谁先到营帐,大长公主的宝弓便是谁的。”景少光坐在马上,趾高气扬,“还有谁要参加?”
“呦,这不是景世子吗?”一道女声传来。
景少光听到熟悉的声音,浑身一抖。
众多公子贵女朝声音传响的地方看过去,只瞧见一个骑着油光水滑的黑珍珠宝马的女子慢悠悠的过来。
她生的一双桃花眼,却半点没有妩媚,反而瞧着更有一股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周宝珊瞧见易凤栖,立刻朝她招了招手。
易凤栖冲她勾了勾唇角,算是回应。
“易凤栖!你凑什么热闹?”
“这话说的。”季敛也过来了,“景世子,你方才不还说谁想参加都可以么?”
“怎的我们来了便是凑热闹了?”
景少光顿时一哽。
“自然不是不让你们参加。”景千凝目光扫过易凤栖。
她听闻了三皇子去易国公府时,易凤栖说三皇子好看,三皇子竟没有发怒之事。
国都贵女对上三皇子,皆要退避三舍,她竟敢调戏三皇子。
景千凝心中愤怒,却未表现出来。
“易姑娘一会儿可别输了后,闹着说我们欺负于你。”
“比一比不就知道了?”镇国公府的世子也出来,轻佻看了一眼易凤栖,“早听闻易国公府个个骁勇,如今也让我们开开眼?”
谁不知道易国公府如今只有一个三岁稚童,一个易凤栖,不足为惧!
易凤栖淡定回答,“怕是你们一个个都被吓着,日后绕着我走。”
“哈哈哈哈。”
人群之中发出哄笑声。
“你少吹牛了!”景少光呿了一声。
“那行,既然如此比试再加一条,我若是第一,你喊我一声老大。”易凤栖指着景少光。
他可是整个国都纨绔中的老大!怎么能喊她老大?
景少光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若非裴居淮死命拉着他,他就要上去揍易凤栖了。
“怎么,你怕了?”易凤栖扬着眉。
“我怕个屁!”景少光被激怒了,“你若是输了呢?!”
“我又不会输。”
景千凝怒道,“好生张狂。”
“张不张狂比了不就知道了。”周宝珊在一旁起哄道,“景世子,你莫不是不敢比吧?”
“胡说八道!”景少光恶狠狠瞪着易凤栖,“你若是输了,不仅要反过来喊我老大,还要跪下来,磕三个响头,说爷爷饶命!”
易凤栖看着他,哼笑一声,“等着喊老大吧。”
“诸位郎君娘子们,好生热闹啊。”黄掌监笑眯眯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看到黄掌监,立刻收敛了看戏的表情,皆向他行礼。
“圣人听闻诸位在赛马,特地追加了奖赏。”黄掌监含笑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赛马最先抵达营帐者,赏宝驹一匹,前十名,不论男女,皆可随圣驾一同前往狩猎。”
国都民风开放,无论是郎君还是娘子,皆可习御射之术,不过前后两者用处不同。
能随着圣驾一起狩猎,这可是在圣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好机会。
原本只是随意比试一番,如今却多了几分争锋的意味。
景少光挺着胸脯,这次他赢定了!
“诸位郎君娘子们,咱家做个见证,可好?”黄掌监含笑道。
“自然可以,黄掌监,下令吧。”
勒着缰绳,易凤栖自然而然的进了赛马的队伍。
景少光瞪着易凤栖暗想这次必定要让易凤栖喊他爷爷!不然他这国都第一纨绔的脸还往哪搁儿?
其他人也暗自交换了眼神,沉默着不说话。
周鹤潜掀开帘子,目光落在外头一众郎君娘子身上。
易凤栖的身影着实好认,她所骑的马,是众多人中最漂亮的。
后背清瘦挺拔。
周鹤潜眼中多了其他莫名的情绪。
这几日他故意不去寻易凤栖,但该碰见时,还是会碰见,一味躲着不是办法。
只期待他与易凤栖当真碰到一起时,她不会拿那日之事打趣他。
黄掌监一声令下,马蹄之声踏踏传来,不消片刻,人便跑了个没影。
黄掌监直乐呵,回到圣驾前,道,“陛下,郎君和娘子们都去了。”
“霍都督可在营帐瞧着了?”
“霍都督早便等着了,奴才瞧着那些小娘子,可比郎君还要有胜负心呢!”
“皇兄,我当初可是秋猎的第一,国都那些小娘子跟着我混的多了,自然巾帼不让须眉。”大长公主与圣人在同一架马车上,语气透着自得。
“若是都学了你,怕是国都郎君都似老三那样,讨不到妻子了。”圣人淡淡瞥她。
“三皇子他自己的毛病,如何怨得了小娘子?”大长公主嗤笑一声,“我看皇兄不如给他备些清倌,他的病指不定便好了。”
这明里暗里嘲笑周鹤潜是断袖呢。
圣人脸色渐渐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周何潜不知大长公主在圣人那儿上自己的眼药,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至于远远骑马跑出去的易凤栖,更不知道了。
她此时正被以镇国公为首的几个男子围攻。
他们似是商量好的,将季敛,任从沥围住,不让他们帮助易凤栖,而其他人,则扬起鞭子,企图攻击她。
易凤栖骑着马躲过一鞭,“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不大好吧?”
“你不是能赢吗?”景千凝笑容猖狂,“你倒是赢个试试?”
“方才看你不是很张狂么?如今再张狂个试试?”景少光面上也带着狞笑,对她不屑极了,“易凤栖,当初在茶馆你对老子出手,今日老子不弄死你,我就不姓景!”
他说着,竟然直接抬起袖子,将袖中弓弩对准了易凤栖。
一支又快又准的袖箭便朝着易凤栖而去!